粮站值班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清冷的月光和死寂的村庄。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有屋顶几处破洞透下几缕惨淡的月华,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残留的瓜果香气,还有……一种如同凝固血液般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寂。
陈默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缓缓地滑坐在地上。粗糙的泥地硌着皮肤,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道无形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的万分之一痛楚!
父亲!父亲那绝望的背影!那冰冷的沉默!那如同抛弃垃圾般的决绝!
“我没你这个儿子……”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他的灵魂!每一次回想,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痉挛!胃里翻江倒海,劣质酒精的灼烧感混合着巨大的悲恸,如同岩浆般在体内翻腾!喉咙干涩灼痛,如同被炭火炙烤!他死死地咬着下唇,牙齿深深陷入唇肉,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泪水的咸涩!
为什么?!
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想改变!想挣钱!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就不肯信我?!
无声的呐喊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如同困兽的嘶吼!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猛地扬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冰冷坚硬的墙壁!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指骨传来一阵剧痛!皮肤瞬间破裂!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洇开一小片刺眼的暗红!
疼痛!尖锐的疼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中那撕裂般的剧痛!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让那压抑的绝望和愤怒更加狂暴地燃烧起来!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粗糙的布料!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呜咽声,在黑暗的角落里低低地响起!充满了无尽的委屈、痛苦、不甘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失败了!
彻底的失败了!
空间!灵泉!西瓜!财富!
这一切!在父亲的绝望和沉默面前!
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他赢得了荒地!赢得了瓜苗的疯长!
却输掉了……
最珍贵的东西!
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者,在绝望的深渊中不断下沉!下沉!西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没有光!没有希望!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沉重的、将他彻底压垮的……失败感!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虚空!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戾!
空间!玉佩!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你!
我或许……或许就认命了!
或许……或许就不会让爹娘这么痛苦!
或许……或许就不会被当成疯子!怪物!败家子!
一股强烈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猛地伸手!死死地抓住胸口那块紧贴皮肤、伪装成麻绳疙瘩的玉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外撕扯!
嘶啦!
粗糙的麻绳勒破了脖颈的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玉佩却如同生了根般,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更加清晰的、如同活物般的……温热感!
那温热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与他心中那狂暴的愤怒和毁灭欲激烈碰撞!
嗡——!
一个冰冷、毫无感彩、如同机械合成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叮!”
“空间载体规则提示:宿主精神波动达到临界阈值!”
“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能量:绝望、愤怒、自我毁灭倾向……”
“能量纯度:高!能量强度:高!”
“符合空间升级条件:精神共鸣!”
“空间升级程序启动……”
“空间面积拓展至:50亩。”
“新增功能模块解锁:精神链接(初级)。”
“功能:可建立单向精神链接通道,感知指定目标(限血缘至亲)强烈情绪波动,并传递自身意念片段(需消耗大量精神力)。”
“空间规则同步更新中……”
“警告:精神链接功能消耗巨大!过度使用可能导致精神力永久损伤!慎用!”
一连串冰冷的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冲刷过陈默的意识!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原地!布满泪痕和泥污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
空间升级?!
50亩?!
精神链接?!感知至亲情绪?!传递意念?!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瞬间冲垮了那狂暴的愤怒和绝望!他下意识地松开紧抓玉佩的手!玉佩紧贴胸口的位置,那温热感更加清晰,仿佛在回应他剧烈的心跳!
精神链接?!感知至亲情绪?!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父亲!父亲那绝望的背影!那冰冷的沉默!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挣扎!如同最清晰的画面,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爹……爹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他是不是……还在恨我?!
他……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巨大的渴望如同野火般瞬间点燃!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意念疯狂凝聚!目标——父亲陈大山!精神链接!建立!感知!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陈默的整个大脑!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太阳穴!搅动着他的脑髓!他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嘶吼!
巨大的精神力消耗如同黑洞般疯狂抽取着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离身体!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情绪波动!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感知!
痛苦!
深不见底的痛苦!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陈默淹没!那痛苦中,夹杂着巨大的茫然!如同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妖孽”的恐惧!对儿子“疯狂”行为的恐惧!但……最深处……最深处……陈默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燃烧的……担忧?!
担忧?!
爹……爹他在……担忧我?!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狠狠劈在陈默的心口!巨大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坝!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血水和泥污,滚落而下!
爹……爹他没有……没有真的不要我!
他……他在痛苦!在茫然!在害怕!
但……他还在……担忧我!
巨大的冲击让陈默的意识剧烈波动!精神链接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那股涌入的微弱情绪流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剧烈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传递意念!
必须告诉他!
告诉他我没有疯!告诉他我在干什么!告诉他我的委屈!
陈默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集中全部残存的意志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意念疯狂凝聚!精神链接!传递!
他将自己重生以来的所有记忆!前世打工的艰辛!负债的绝望!触电的悔恨!重生后的狂喜!发现空间的震惊!改良荒地的决心!卖瓜挣钱的喜悦!被父亲误解的委屈!还有……那深藏心底、从未动摇的……改变命运、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的渴望!化作一股浓缩到极致的意念洪流!不顾一切地……朝着精神链接的另一端……狠狠冲击而去!
爹!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记忆!你看看我的心!我没有疯!我没有败家!我没有被脏东西缠上!我只是……我只是想改变!我只是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啊!爹——!!!
无声的呐喊!裹挟着所有的记忆碎片和滔天的情感!如同最狂暴的陨石!狠狠砸向精神链接的通道!
轰——!
陈默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灵魂被彻底撕裂、被投入无尽虚空的恐怖失重感!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玉佩紧贴胸口的位置,那温热的触感瞬间变得滚烫!如同烙铁般灼烧着皮肤!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如同温泉水般的能量,从玉佩中涌出,迅速包裹住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修复着那被精神链接撕裂的创伤……
粮站值班室内,死寂无声。只有陈默倒在冰冷泥地上的、微弱的呼吸声,和胸口玉佩那微弱却恒定的温热光芒,在黑暗中,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