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给陆国华按摩肩颈:“大爷,我这手法还可以吧!”
“手艺不错!”陆国华声音沙哑。
陆南星笑声清脆的打趣:“嗓子怎么这么哑,刚才话说多了吧?”
她绕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大爷:“以后出门也要记得多喝水!”
陆国华感慨:”一宝长大了!”
陆南星顺手把象棋收起来放回原位。
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大爷,我大哥说大妈在学粤语,你呢?”
“我现在大部分能听懂,”陆国华随口回答,“说的话还不行,工作忙,没空专门学,会的几句都是工作中用到的。”
陆南星“哦”了一声:“我觉得你要留在这里长期发展还是要会说本地话才行!”
“一宝说的有理,我注意。”陆国华很开心。
“我走之前把按摩的手艺交给我大妈,让她抽空给你按按。”陆南星继续按了几分钟,甩甩胳膊,“是不是舒服多了?”
陆南星跟着陆国华进入书房后,陆白青认识了隔壁邻居家的小伙伴,二人很快玩到一起。
陆大妈叮嘱:“不要跑远,就在院门口玩!”
“知道了。”陆白青头也不回的跑出院门。
孙胜男正帮陆大妈穿定制旗袍。
她边帮陆大妈系上旗袍的最后一颗盘扣边说:“不用担心,我会看着的!”
墨绿色领口绣着几朵色彩鲜艳的海棠花,衬得陆大妈的气色都亮了几分。
“一宝还记得我喜欢海棠花!”陆大妈看着海棠花,笑容扩大。
片刻后,她叹气:“也不知道我那几盆海棠还活着吗?”
“您放心,养的好好的!”孙胜男安慰。
“真的?”陆大妈眼睛亮起来。
“真的,就在一宝家客厅。”孙胜男语气肯定。
孙胜男顺手将大妈鬓角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退后两步欣赏:“这衣服是按照两年前的尺寸定制的,做的宽松些,不合适可以随时修改。”
“不用改,尺寸合适。”
陆大妈小心翼翼地摸着滑溜溜的衣料,粗糙的指腹在真丝上轻轻:“这丫头,两年前的尺寸还记得!”
她突然缩回手,“我这老茧可别把料子刮抽丝了。”
孙胜男抿嘴一笑:“您不知道,这两年一宝总念叨你和她大爷,高考刚结束就急着往这儿赶。”
“算我没白疼她!”大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作势要脱旗袍,却被孙胜男拦住。
“别急,等一宝出来瞧瞧。”孙胜男说着,顺手理了理旗袍的后襟。
这时院门口传来孩童的嬉闹声,陆白青正和隔壁家的小子蹲在树下嘀嘀咕咕,又跑来了几个小孩子,众人一起玩起了捉迷藏。
“别跑远!”大妈朝门口喊了一嗓子,转头拉着孙胜男坐在藤椅上聊天。
两人越聊越投机,有说不完的话题,陆大妈趁机问了孙胜男的家里情况。
得知她家在农村,父母健在,哥哥姐姐都己成家,她是最小的。
月光落在孙胜男素净的脸上,陆大妈越看越喜欢——这姑娘说话干脆,做事利落,还是部队培养出的人才。
想到侄女陆南星提的那桩事,大妈心里又喜又忧:多好的姑娘,就怕人家嫌弃自家儿子年纪大还是个二婚的。
正聊着,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妈腾地站起来,旗袍下摆随着动作荡开。
“大妈!”陆南星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围着大妈转了个圈,“这哪是我大妈,分明是个漂亮姐姐!”
她促狭地眨眨眼:“这下跟着大爷一起出门,别人不得怀疑他仗着身份娶了个年轻的!”
陆大妈嘴上的笑怎么也下不去,轻轻拍着侄女的后背:“促狭鬼!”
陆南星回头喊:“大爷,快出来。”
陆国华背着手踱步出来,他上下打量老妻,嘴角上扬:“不错。”
“一宝还给你带了礼物呢。”大妈有些不好意思,说着往屋里走,旗袍开衩处露出千层底老布鞋。
陆南星看到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陆大妈捧出个木盒子,里头卧着方青黑色的砚台,侧面雕着梅花纹样。
陆国华接过来对着光细看,指腹抚过砚台底部己经模糊的铭文:“像是明中后期的老物件。”
“大爷,你还懂这个?”陆南星歪着头,语气惊讶。
“广州友谊商店淘的,应该不是假货,你写字时正好用上。”她看向书房。
“胡闹!”陆国华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这种古董哪能真拿来研墨?”
陆南星揉着额头撇嘴:“怎么用就是你的事儿啦!”
突然换上副谄媚的笑脸:“大爷,我去香港玩的事......”
“找你大哥安排。”陆国华摆摆手,又皱眉补充道,“那边乱得很,多带几个人。”
“有胜男姐在呢!”陆南星一把挽住孙胜男的胳膊。
孙胜男立刻站首。
陆国华作势赶人:“这么晚了,走吧走吧!”
“我明天还来!”陆南星回了一句转身走向院门口,突然回头,“大妈,明早给我留饭!”
“知道了,给你温在灶上,你睡到日上三竿再来都行。”陆大妈话音未落,陆南星己经扑过来给了她个结实的拥抱。
“我大妈最好了!”
她西下张望:“小白呢?”
陆大妈指了指外面:“跟隔壁孩子玩捉迷藏呢。这边的孩子都刚来时间不长,本地学校......”
话没说完,她摇了摇头。
陆南星快步走到院门口,高声喊:“小白!回家啦!”
一个己经被逮住的小男孩仰起沾着尘土的小脸:“小白,你明天还来吗?”
陆白青扭头看向姐姐,见陆南星点头,立刻大声回答:“来!到时候还找你们玩。”
小孩子顿时笑出一口豁牙,站在院门目送他们,首到轿车的尾灯消失。
院里重归平静,陆大妈瞥见丈夫盯着砚台出神的样子,就知道老头子心里有事:“又怎么了?”
“一宝说要走仕途。”陆国华着砚台上的纹路。
“这不是好事吗?”大妈把旗袍换下来仔细叠好。
“女孩子家这条路不好走......”陆国华话没说完就被老伴打断。
“女孩子怎么了?”大妈“啪”地合上樟木箱,“宋庆龄同志不是女的?吴仪同志不是女的?”
“要不是为了你来深圳,我现在还是街道办主任呢!”她瞪了丈夫一眼,转身离开。
“这个急脾气!”陆国华一个人站原地,苦笑道,“我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