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栖颜攥着手里那张带有折痕的班级名单，指尖沁出的薄汗把纸边洇出一圈浅痕。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扎堆打闹的男生们，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班主任李老师刚才拍着她的肩膀说“栖颜细心，跟男生们去操场领书，顺便统计一下数量”时，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人群里那个穿白T恤的身影。
靳野正被几个男生围着说笑，侧身靠在篮球架上，一条腿屈起来踩着架身，白T恤领口被扯得有些松垮，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线条。他没怎么说话，偶尔抬手抓抓头发，碎发落在额前，遮住眼底漫不经心的笑意。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手臂上，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阮栖颜赶紧收回目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咚咚地跳起来。她和靳野算不上认识，初中不在一个学校，这两天新生报到才在同一个班见到。可不知怎么回事，从第一次在分班名单上看到“靳野”这两个字，再回想起雨后小巷照顾猫咪的温柔笑颜，她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
“喂，阮栖颜是吧？”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过来，手里转着支笔，“李老师说让你跟我们一起去？”
“嗯。”阮栖颜点点头，把名单叠好放进校服口袋，“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正好缺个记账的，况且有仙女相伴是我等荣幸。”男生笑着喊了一嗓子，“走了兄弟们，搬书去！”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哗啦一下散开。阮栖颜跟在后面，脚步有些发飘。她看到靳野首起身，懒散的拉了拉衣服，慢悠悠地跟了上来，正好走在她斜前方。
他走路的姿势很随意，肩膀微微晃着，却莫名让人觉得好看。阮栖颜盯着他的背影，白T恤后背被汗洇出一小片深色，随着步伐轻轻起伏。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脚下的路，耳朵却悄悄红了。
操场尽头的仓库门敞开着，一股旧书特有的油墨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几个老师正在里面点书，看到他们来了，指了指堆在墙角的几摞课本：“高一（7）班的在这里，自己清点一下，按单子拿。”
男生们立刻分工合作，有人搬箱子，有人拆捆，瞬间尘土飞扬。阮栖颜站在门口，拿出名单和笔，深吸一口气：“大家搬的时候轻点，我记一下数量。”
“行，你记着啊，别少了。”有人应着，抱着一摞语文书跑过来，“这个多少本？”
“语文书45本。”阮栖颜低头在名单上打勾，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没错。”
她的字很好看，娟秀又有力，靳野抱着一摞数学书经过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脚步顿了顿。
“数学书。”他把书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视线落在阮栖颜握着笔的手上。她的手指很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握着笔的姿势很标准，阳光落在手背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阮栖颜感觉到他的目光，手猛地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个小小的墨点。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靳野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瞳仁是深黑色的，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数、数学书45本。”阮栖颜的声音有点发紧，赶紧低下头去勾名单，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嗓子眼。
“哦。”靳野应了一声，没立刻走，反而蹲下身，看着她手里的名单，“还有什么没搬？”
“嗯……英语和物理。”阮栖颜的手指有点抖，“还有练习册。”
“练习册沉，让他们多搬几趟。”靳野说着，忽然伸手，从她手边的一摞书里抽出一本语文书，翻了两页，“这版教材跟我们初中的不一样。”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阮栖颜的注意力全在他离得很近的手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是、是吗？”她没话找话，其实根本没注意过教材版本。
靳野合上书，忽然看向她，嘴角勾起一点浅浅的笑意：“你紧张什么？”
“啊？”阮栖颜愣住了，脸颊瞬间烧起来，“我没有……”
“没有吗？”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脸都红了。”
周围闹哄哄的，男生们搬书的吆喝声、书本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可阮栖颜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能被所有人听见。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却一个字也想不出来，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心致志地核对名单。
靳野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眼底的笑意深了点。他没再说话，站起身抱着刚搬来的练习册走了。首到他的脚步声远了，阮栖颜才偷偷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仓库拐角，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