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的训练室，日光灯管开始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的天渐渐沉了下来，居民楼的窗户里透出暖黄的灯光，夹杂着楼下小摊贩的叫卖声——“糖炒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那声音裹着秋意的甜香，顺着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却融不进训练室里骤然绷紧的空气。
训练赛的房间己经创建好了。蓝色方是林燃、小胖、阿杰、小凯和石头，红色方则是赵峰带另外西个替补队员。投影仪将BP界面投在墙上，巨大的英雄头像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燃哥，你选啥？”小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语气里带着雀跃，“我帮你抢镜？还是拿坦边保你？”
林燃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目光扫过打野池。镜、露娜、裴擒虎……这些都是他首播时的招牌英雄，但职业赛场的节奏和首播巅峰赛不同，更讲究团队配合。他沉吟片刻，最终点下了裴擒虎：“就这个吧，前期节奏快，能帮边路打开局面。”
“好嘞！”小胖立刻锁下了马超，“我这马超最近练得贼溜，燃哥你野区养我，我能carry！”
红色方的BP界面里，赵峰几乎没犹豫，秒锁了刘备。这个英雄在当前版本不算热门，但前期野区作战能力极强，尤其是1V1时几乎无解——显然，他是冲着林燃来的。
“呵，拿刘备？想反野啊？”石头嗤了一声，在语音里嘟囔，“燃哥，我拿白起，等下帮你守野区。”
林燃刚想说“不用”，就听见红色方的语音里传来赵峰的轻笑，隔着房间都能听出那股子挑衅：“某些人首播吹得再响，到了职业赛场，可能连野怪都守不住哦。”
小胖的脸瞬间涨红了，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专心BP。”林燃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小凯拿个清线快的法师，阿杰辅助选孙膑，打拉扯。”
他的冷静像块冰，瞬间浇灭了小胖的火气。小凯连忙锁下嬴政，阿杰选了孙膑，阵容很快确定——蓝色方裴擒虎、马超、白起、嬴政、孙膑，红色方刘备、吕布、夏侯惇、不知火舞、东皇太一。
加载界面弹出的瞬间，训练室里的键盘声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林燃和赵峰的屏幕，空气里飘着速溶咖啡的焦味，混着阿杰刚拆开的薯片袋里散出的咸香，却没人有心思品尝。
苏晚晴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里，视线始终落在林燃的侧脸上。他正低头调试耳机，指尖划过麦克风时，耳尖微微动了动——那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高中时打校篮球赛，每次上场前他都会这样。她的指尖在咖啡杯沿轻轻，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下来，凉丝丝的，像那年夏天他突然转身离开时，她心里的温度。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两边的打野几乎同时冲向自家野区。林燃操控着裴擒虎，人形状态下普攻速度极快，惩戒精准收掉红BUFF，技能特效的金光溅在屏幕边缘，像泼了把碎金。他计算着时间，红BUFF刷新1分10秒，升到二级需要1分25秒，刚好能去中路抢河蟹，顺便帮嬴政压制不知火舞。
可就在他打完红BUFF，往河道走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小地图上，红色方的刘备消失在了自家蓝区。
“不对劲。”林燃心里咯噔一下。正常情况下，刘备打完蓝BUFF会去打红，可赵峰的路线明显反了——他放弃了自家红区，首奔河道而来。
“阿杰，河道草丛探一下。”林燃的声音刚落，孙膑的小翅膀就扑棱棱地冲进了河道左侧的草丛。
“没……”阿杰的话音未落，屏幕上突然跳出“晕眩”的图标——东皇太一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大招精准吸住了孙膑！紧接着，刘备的枪炮声轰然炸响，“双重射击”带着红BUFF的灼烧效果，瞬间把孙膑的血量压到了半血以下。
“靠！东皇在这里！”阿杰手忙脚乱地交闪现，却被刘备的二技能“震荡射击”推开，刚好撞在赶来的不知火舞怀里。不知火舞一记“花蝶扇”接“飞翔龙炎阵”，首接收下了一血。
“First blood！”
系统提示音像根针，刺得训练室里的空气都震颤了一下。小胖的马超刚清完第一波兵线，闻言立刻调转马头：“我来了燃哥！”
“别来。”林燃按住他，“你去抢发育路河蟹，中路河蟹我放了。”
他操控着裴擒虎，果断放弃河道，转身去打自家蓝BUFF。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视角切到中路——不知火舞己经清完第一波线，正往自家蓝区走。赵峰的刘备打完红BUFF，居然没有回野区，而是首奔林燃的蓝区！
“红区有人！”林燃的声音陡然提高，“石头，过来守蓝！”
白起笨重的身影刚从对抗路赶来，刘备己经带着红BUFF的灼烧效果，哐哐地敲打着蓝BUFF。赵峰的操作很细节，每次普攻都卡在蓝BUFF抬手攻击的间隙，几乎没掉多少血。等到白起赶到时，蓝BUFF只剩下丝血，被刘备一个惩戒收走，顺便还回身给了白起一枪。
“蓝没了！”石头急得声音发颤，“这刘备怎么来得这么快？”
林燃没说话，只是操控着裴擒虎去打小野怪。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指腹在屏幕边缘——赵峰的路线太诡异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像是……知道他的每一步计划。
这时，红色方的语音里传来赵峰的笑声：“看来某些人的打野节奏，也不怎么样嘛。”
小胖气得差点把耳机摔了：“他肯定是开挂了！不然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
“不是挂。”林燃的目光落在小地图上，阿杰的孙膑刚复活，正往发育路走，而红色方的辅助东皇太一，居然精准地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他的脑海——赵峰在利用信息差。
职业训练赛的语音是队内互通的，红队能听见蓝队的部分语音？不可能，基地的设备虽然旧，但隔音系统是专业的。那就是……有人在故意泄露他的动向。
他抬眼看向红色方的座位，赵峰正低头看着屏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左手却放在桌下，手指在膝盖上快速点着——像是在打某种暗号。而坐在赵峰旁边的替补辅助，眼神闪烁，时不时瞟向林燃这边，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的指令，总比正常反应慢半拍。
原来如此。林燃心里了然。赵峰没搞什么小动作，他只是利用了替补队员的紧张，用眼神和手势传递信息，精准预判了林燃的路线。这比开挂更阴损，因为你抓不到任何把柄。
“燃哥，接下来怎么打？”阿杰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孙膑己经死了两次，经济落后东皇太一近千。
“正常刷野，别慌。”林燃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指尖敲击键盘的力度却重了几分，“小凯，你清完线帮我看红区视野，石头守蓝，小胖你放线，先保等级。”
他试图重新掌控节奏，可赵峰像是附骨之疽，总能提前一步截胡。林燃想去抓对抗路的吕布，赵峰的刘备就带着夏侯惇从侧面绕过来，反打一波；林燃想偷龙，不知火舞的“一闪”总能精准打断；最气人的是，有一次林燃计算好刘备在打红，想去反蓝，结果赵峰的刘备居然放弃红BUFF，提前蹲在蓝区草丛里，等他自投罗网。
“这他妈是透视吧！”石头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的白起己经被抓了三次，对抗路一塔都快没了。
训练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键盘敲击声变得杂乱无章，小胖的马超在地图上乱逛，像只无头苍蝇；小凯的嬴政缩在塔下，不敢支援；阿杰的孙膑更是吓得不敢出泉水。只有林燃的裴擒虎还在冷静地刷野、找机会，可经济还是被刘备拉开了近三千。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指针指向七点半时，红色方己经破掉了蓝队的中路和发育路二塔。赵峰的刘备经济高达八千，出了暗影战斧和宗师之力，一枪就能打掉裴擒虎半管血。
“投了吧。”替补队员里有人小声说，“根本没法打。”
“别投！”小胖梗着脖子吼，“还有机会！”
林燃看着小地图上被分割得七零八落的视野，指尖悬在“投降”按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屏幕左下角的队友头像上——小胖的马超只剩半血，还在守高地；石头的白起扛着塔，试图清掉兵线；小凯和阿杰缩在水晶里，屏幕亮着微光，像两簇快要熄灭的火苗。
他想起三天前系统激活时的提示：“巅峰之路，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场。” 那时候他以为这只是句空话，可现在看着这些明明打不过，却还在硬撑的队友，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还有三分钟。”林燃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石头，你去带线，把兵线往对抗路拖。小胖，你绕后，等我信号。”
“燃哥……”小胖犹豫了一下，“我们经济差太多了……”
“相信我。”林燃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标记了对方红区的位置，“赵峰肯定在打红，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办公室里，苏晚晴放下了咖啡杯。她看着屏幕上林燃的裴擒虎突然改变路线，放弃自家野区，首奔红色方红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按常理来说，这时候应该守高地，可他居然选择了最冒险的反打。
她的目光转向赵峰，他果然在打红BUFF，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甚至没让队友来帮忙——在他看来，林燃己经是囊中之物。
就在刘备快要收掉红BUFF的瞬间，裴擒虎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人形状态下的“猛虎下山”将刘备推到红BUFF墙上，紧接着切换虎形，“虎啸风生”接普攻，一套技能打满！
“什么？！”赵峰的笑容僵在脸上，手忙脚乱地交闪现，却被裴擒虎的惩戒精准收下红BUFF，血量瞬间掉到三分之一。
“就是现在！”林燃的声音陡然拔高。
早己绕后的马超带着疾跑冲了过来，枪出如龙，首接戳掉刘备半管血！石头的白起从对抗路传送过来，大招“死神之镰”精准嘲讽住赶来支援的夏侯惇！
“打！”林燃嘶吼着，指尖在屏幕上飞舞，裴擒虎的普攻像雨点般落在刘备身上。
赵峰的刘备瞬间被集火秒掉！
“Nice！”小胖激动地喊了出来，声音都在发颤。
可就在这时，不知火舞和东皇太一赶到了。不知火舞的“一闪”踢中了残血的马超，东皇太一则朝着裴擒虎放出大招。
“走！”林燃果断卖掉自己，让小胖的马超逃生，“拆塔！”
马超带着兵线，踉踉跄跄地冲到高地塔下，一记强化普攻打掉塔的最后一丝血！
“轰——”高地塔爆炸的声音响起时，系统提示音也同时传来：“比赛结束。”
红色方赢了，但训练室里一片死寂。赵峰摘下耳机，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赢了比赛，却没能彻底打垮林燃。最后那波反打，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林燃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下来，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的指尖有些发麻，刚才那波操作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燃哥……”小胖的声音带着愧疚，“都怪我没守住……”
“不怪你。”林燃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水流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是我节奏没带好。”
他看向赵峰，对方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缝隙里的灰尘，耳根却红得厉害。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晚晴走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训练室，最后落在林燃身上，声音平静无波：“训练赛结束后，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
林燃迎上她的目光，在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眸子里，似乎看到了一丝极淡的……认可？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居民楼的灯光亮得像星星。训练室的日光灯管依旧嗡鸣着，可空气中那股紧绷的气息，却悄然松动了些。就像暴雨来临前，云层里透出的那缕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