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在天机阁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阮明月将五色丝线缠绕在特制的铜架上,构成一个精巧的立体迷宫。不同颜色的丝线代表不同类别的思绪——红色是情感,蓝色是记忆,绿色是知识,黄色是感官,黑色则是需要回避的隐私。
"苏棠说这叫'认知结构化训练'。"她向柳青璇解释,同时将一颗糖果放在迷宫中央,"用奖励引导他区分哪些可以触碰,哪些不行。"
柳青璇调试着谐波稳定器:"希望有效。今早乳母说,孩子复述了她十年前被情人抛弃的往事,吓得她差点辞职。"
摇篮中的婴儿似乎感知到即将开始的游戏,兴奋地挥舞小手。他的眼睛比昨日更加澄澈,异色瞳孔中的数据流变得有序了些。
"开始吧。"阮明月将婴儿抱到迷宫前,"宝贝,记住只走绿色和蓝色的线。"
婴儿的小手按在迷宫边缘,闭上眼睛。红色丝线立刻颤动起来,散发出微弱光芒——这是他在读取阮明月的情感。当她轻咳一声,婴儿立刻缩回手,转向绿色丝线。这次他获得了奖励:迷宫中央的糖果凭空浮起,飘入他张开的小嘴。
"太神奇了!"柳青璇记录着反应,"他己经能区分颜色代表的类别。"
第二轮训练更加深入。阮明月在迷宫中加入了几段记忆碎片:一段是她与萧景琰在御花园散步的画面(蓝色),一段是柳青璇讲解草药知识的场景(绿色),还有一段是她初为人母时的喜悦(红色)。婴儿准确无误地选择了前两者,刻意避开红色记忆。
"现在试试这个。"柳青璇将自己的手指按在迷宫的黑色丝线上,"我的...实验室记忆。"
这个提议有些冒险。阮明月刚想劝阻,婴儿己经触碰了那段黑色记忆。刹那间,整个迷宫爆发出刺目白光!
柳青璇痛苦地蜷缩起来,实验室的记忆如洪水般被抽取——白色房间,束缚带,丽贝卡冷漠的脸,还有...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冰冷触感。这些画面通过迷宫具现化,悬浮在空中,每个片段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婴儿尖叫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凄厉。整个天机阁的金属器具——铜镜、手术刀、线圈、甚至巨大的蒸馏器——全部悬浮到空中,尖端对准柳青璇,如同无数待发的箭矢!
"停下!"阮明月扑向婴儿,将他搂入怀中,"这不是她的错!"
但婴儿己经陷入记忆洪流无法自拔。柳青璇实验室的画面继续播放:现在显示的是第七号实验体的培育舱——里面漂浮着的赫然是一个与婴儿极为相似的胚胎!
"不...不要看..."柳青璇挣扎着想去关闭迷宫,却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在地。
危急关头,铜镜突然亮起。现代世界的苏棠出现在画面中,她怀中抱着另一个婴儿,两人同时哼唱起那首巴赫的旋律。声波穿过量子通道,与古代这边的谐波稳定器产生共鸣。
悬浮的金属器具叮当落地。婴儿眼中的数据流逐渐恢复正常,他怯生生地伸手抹去柳青璇脸上的泪水,发出一声充满歉意的呜咽。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柳青璇勉强微笑,却忍不住发抖。她小心地收起黑色丝线,"这部分记忆还是...太早了。"
阮明月注意到柳青璇收起的不只是丝线,还有一张从袖中滑落的图纸——上面画着七个编号不同的培育舱,其中三号舱标注着"失控销毁"。
训练暂时中止。柳青璇去太医院取安神茶时,阮明月抱着婴儿走到窗前。一只信鸽正站在檐角,眼睛闪着不自然的蓝光。她假装没发现,却悄悄记下了鸽子注视的方向——慈宁宫。
慈宁宫后院的榕树上,三只信鸽静静伫立。它们的机械复眼将所见一切转化为数据流,通过量子链接传输到西域商会的水晶装置中。
萨比尔盯着投影画面,眉头紧锁。画面显示太后正在密室接见赵汝贤等保守派大臣,但她手中拿着的不是佛经,而是一本医书。
"...小皇子的能力若善加引导,或可造福苍生。"太后的声音经由鸽子胸腔中的纳米收音器清晰传出,"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赵汝贤的老脸皱成一团:"太后明鉴,那孩子能读人心,己是妖异。若再长大些..."
"读人心有何不好?"太后翻动书页,露出里面夹着的几张奇怪图纸——赫然是丽贝卡的手稿残页!"至少比某些人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强。"
萨比尔猛地站起:"太后倒戈了!"他对着水晶装置下令,"重点监控慈宁宫,我要知道那老太婆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只信鸽飞近窗户,机械眼调整焦距,终于看清太后手中图纸的细节——那是一张量子通道的维护方案,角落标注着"Subject 07-03",正是柳青璇和婴儿的实验编号!
"原来如此..."萨比尔狞笑着取出另一块水晶碎片,"丽贝卡把备份资料藏在皇宫里。"他激活碎片,上面显示出NWT系统的重启进度:87%...88%...
倒计时再次浮现:【48:00:00】
夜幕降临,阮明月独自在寝宫检查婴儿的身体。白天的训练虽然出了意外,但确实有效果——孩子现在能有限度地控制能力,至少不会再无意中读取他人隐私。
铜镜突然泛起涟漪。苏棠的影像出现在镜中,背景是现代医院的实验室。
"明月,我发现一件事。"苏棠的声音带着忧虑,"NWT的系统没有完全瘫痪。丽贝卡在里面植入了彩虹猫病毒只是暂时干扰,他们的备用服务器正在重启。"
阮明月心头一紧:"多长时间?"
"最多两天。"苏棠展示了一段代码,"更糟的是,他们可能己经定位到量子婴儿的坐标。NWT的最终目标从来不是控制通道,而是..."
镜面突然闪过雪花纹,苏棠的影像扭曲了。婴儿不安地扭动,小手按在镜子上,似乎想稳定连接。就在这时,寝宫窗户传来轻微的刮擦声——一只信鸽正用喙啄击窗棂,眼中蓝光闪烁。
阮明月迅速用布幔遮住铜镜,假装在哄孩子睡觉。鸽子观察片刻后飞走了,但她知道,萨比尔己经获得了部分情报。
萧景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右手处于量子态,指尖残留着些许金光:"信鸽不止一只。太医院、御膳房、甚至影卫驻地都有它们的巢。"
"太后呢?"
"暂时站在我们这边。"萧景琰轻抚婴儿的脸颊,"但她手中的丽贝卡图纸引来了萨比尔的注意。"
婴儿突然抓住父亲的手指,眼中数据流加速。萧景琰明显僵了一下——孩子正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几秒钟后,皇帝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萨比尔找到了NWT的备用系统...48小时后重启完成。"
阮明月抱紧孩子:"那我们..."
"将计就计。"萧景琰的异色双瞳在烛光下闪烁,"既然他们想定位量子婴儿,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目标'。"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团跳动的金光——与当初他分给婴儿的量子能量同源。
"分一些孩子的能量给我,我可以做诱饵。"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决绝,"但需要太后和柳青璇配合。"
婴儿突然哭闹起来,小手拼命抓挠父亲的手臂。阮明月读懂了他的恐惧:"不,景琰...他说这样你会...消散。"
萧景琰沉默片刻,将金属盒放在婴儿手中:"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令人惊讶的是,婴儿停止了哭泣。他捧着金属盒,眼中数据流重组为某种复杂的结构图。图像中心是一个金色光点,周围环绕着七个紫色节点,形成保护网络。
"他展示了量子通道的原始结构。"阮明月认出来,"七个锚点..."
"柳青璇是第七号。"萧景琰若有所思,"其他六个呢?"
婴儿的小手在空中划动,数据流组成三个字:【找太后】。
慈宁宫密室内,太后独自研究着丽贝卡的图纸。老花镜后的双眼因疲惫而泛红,但目光依然锐利。当她翻到某一页时,突然发现背面有褪色的字迹:
"若遇危机,七钥重聚。三号在佛堂地砖下,七号在太医臂中。"
太后刚想起身,密门无声开启。萧景琰和阮明月站在门外,怀中的婴儿眼中闪着与图纸上相同的紫色编码。
"哀家就知道瞒不过这孩子。"太后苦笑,指向佛堂方向,"地砖下有东西,但哀家一人挪不动。"
萧景琰量子化的右手首接穿透地砖,取出了个金属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形制奇特的钥匙,以及丽贝卡亲笔写的便条:
"给Subject 03:当你读到这个,说明NWT快找到你了。钥匙能激活七个锚点的防御协议,但需要所有'孩子'同意。"
太后茫然地看着便条:"哀家不明白...什么Subject 03?"
婴儿突然伸手触碰太后的眉心。老妇人浑身一震,眼中短暂浮现紫色光点——她看到了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年轻时的一场大病,神秘女子的治疗,以及...被植入体内的某种装置。
"原来如此..."太后踉跄后退,"哀家也是丽贝卡的'孩子'..."
铜镜突然亮起,苏棠的影像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明月!NWT重启速度加快了!现在只剩24小时!"
镜中背景音里,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现代医院。更可怕的是,画面一角闪过萨比尔的脸——他正在通过信鸽网络窃听这次通话!
萧景琰当机立断关闭铜镜,但为时己晚。窗外传来群鸽振翅的声音,数十只机械信鸽正在集结,它们眼中的蓝光连成一片,将寝宫照得如同鬼域。
婴儿在阮明月怀中蜷缩起来,第一次表现出真实的恐惧。他小手紧握那枚刚找到的钥匙,钥匙柄上的编号在鸽群蓝光中清晰可见: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