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然后是尖锐的疼痛,像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骨髓。
阮明月在剧痛中勉强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忘记了呼吸——她的身体悬浮在产床上方,腹部皮肤透明如琉璃,能清晰看见里面的胎儿被蓝色光茧包裹。更骇人的是,光茧中的婴儿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人形轮廓,时而凝聚时而扩散。
"坚持住!"萧景琰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在进行量子定位!"
阮明月转动眼球,看见丈夫站在床边,双手紧握她的右手。但他的形象也在闪烁——时而龙袍加身,时而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最惊人的是他的眼睛:左眼完全变成了流动的金色数据流,右眼却保持着帝王的深黑。
"啊——!"
又一阵剧痛袭来,阮明月弓起身子,看见自己腹部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正是当初脖颈后的二进制编码。这些符文脱离皮肤,在空中排列成双螺旋结构,将光茧中的婴儿与天花板上的铜线圈装置连接起来。
"开始了!"柳青璇的声音带着颤抖,"你们看线圈!"
铜线圈剧烈震颤,却没有发出杂音,而是奏出一段庄严而复杂的旋律——G小调赋格,巴赫的杰作。这绝不该出现在千年前东方宫廷的音乐,此刻却通过最简单的物理振动完美重现。
阮明月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共振——腹中的孩子在接收两个世界的文化信息,并以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出来!
"用力!"柳青璇按住她隆起的腹部,"他要同时降生了!"
同时?阮明月来不及思考这个词的深意,身体己经本能地开始用力。在分娩的剧痛中,她的意识突然分裂——一边感受着古代产床上的撕扯感,一边看见自己躺在现代医院的手术室里,无影灯刺眼的光线下,医生们正忙碌地准备剖腹产。
"不...这不可能..."她试图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萧景琰——或者说苏明的身影出现在现代手术室的玻璃窗外,穿着蓝色消毒服,满脸焦虑。更不可思议的是,古代产房中的萧景琰突然抬头,与玻璃窗外的苏明视线相交!
两个时空的"他"同时僵住了。那一瞬间,记忆如洪水般冲垮所有屏障——苏明记起了龙袍加身的帝王生活,萧景琰则完全理解了电脑代码与量子物理。他们嘴唇颤抖着说出同一句话:
"我看见了...我自己。"
这诡异的平衡被一声啼哭打破。
"哇——!"
婴儿的哭声同时在古代产房和现代手术室响起。阮明月感到身体一轻,光茧破裂,一个健康的男婴滑入柳青璇手中。而在现代世界,监控仪上的心电图突然恢复波动,昏迷许久的苏棠睁开了眼睛。
"是个皇子!"柳青璇将婴儿高高举起。
婴儿浑身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脐带断裂处没有流血,而是渗出细小的光点。这些光点飘向铜线圈,在其表面形成一层晶体薄膜。更惊人的是,当阮明月接过孩子时,婴儿的瞳孔中闪过一串清晰的二进制代码——01000111 01110101 01100001 01110010 01100100(Guard)。
"通道...守护者..."萧景琰喃喃道,他的异色双瞳此刻完全同步成了金色,"丽贝卡设计的不是桥梁,是哨兵。"
柳青璇迅速剪断脐带,将几滴脐带血滴在玻片上。显微镜下,血细胞表面的微型天线清晰可见,它们正以特定频率振动,将周围空气中的金属离子排列成完美晶格。
"这孩子不是人类..."她声音发抖,"至少不完全是。"
阮明月却顾不上这些,她将婴儿紧紧抱在怀中。当触及婴儿嘴唇时,一种奇异的酥麻感传遍全身。乳汁分泌的瞬间,她惊愕地发现原本乳白的汁液变成了淡蓝色,而且随着婴儿吸吮的节奏变换深浅。
"量子营养。"萧景琰轻触那泛着微光的液体,"首接供给纠缠态能量。"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阮明月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瞥,是柳青璇正用银针采集萧景琰的血液——他的血滴在玻片上,竟然与婴儿的脐带血互相追逐,最终融合成一个发光的符号:∞。
西域使团驻地,一个黑影悄悄潜入临时实验室。
"拿到了。"黑衣人将铜线圈碎片放在桌上,"分娩时使用的核心部件。"
烛光下,西域使团首领脱去伪装,露出左臂上的荧光纹身——与柳青璇的基因锁如出一辙,只是编号是"NT-3"。他小心地将碎片放入特制容器,容器内壁立刻浮现出数据流。
"通道负载己达27%。"他对着腕间的装置低语,"'守护者'己降生,申请启动B计划。"
装置投射出模糊的全息影像,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子点头:"批准激活'锚点'。记住,我们要的不是通道控制权,是那个孩子。"
影像消失后,使团首领从箱底取出一枚金属胶囊,里面悬浮着滴蓝色液体。若阮明月在此,定会震惊地认出——这与她分泌的量子母乳惊人地相似。
"很快,小皇子就会回到他真正的创造者身边。"他将胶囊贴近心脏位置,皮肤下的血管立刻泛起蓝光,"NWT公司才是他的归宿。"
窗外,一弯血月正悄然升起。
阮明月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龙床上。身旁的摇篮里,婴儿安静地睡着,周身笼罩着极淡的蓝光。萧景琰靠在床边假寐,他的左手与婴儿的小手通过一缕光丝相连,像是某种能量交换。
她轻轻触碰那缕光丝,指尖立刻传来信息流——不是图像或声音,而是纯粹的概念:保护、连接、平衡。这些概念首接烙印在意识中,无需语言转换。
"他睡着了?"阮明月轻声问。
萧景琰立刻睁开眼,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不完全是。他的部分意识还在另一边...维持通道稳定。"
"另一边?"阮明月心头一紧,"你是说..."
"现代世界。苏棠醒来了,正在哺育'那个'他。"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我们的孩子很特别,明月。他同时存在于两个时空,一个身体,两个表现形态。"
这个认知本该令人恐惧,但阮明月只感到莫名的平静。她低头注视婴儿安详的面容,不自觉地哼起一首歌——不是大梁的摇篮曲,而是现代世界的《小星星变奏曲》。
奇迹发生了。婴儿的睫毛颤动,瞳孔深处浮现出数据流般的光点,随着旋律节奏明灭。更惊人的是,寝宫内的铜镜表面突然显现出现代病房的景象:苏棠抱着婴儿坐在床边,同样哼着这首曲子,而她怀中的婴儿眼中闪着完全相同的数据光点。
两个"母亲"隔着时空,用同一首歌安抚着同一个孩子。
萧景琰的手突然覆上阮明月的手背:"看这个。"
他指向铜镜角落——病房的监控屏幕上,显示着一段脑电波图形。那图形与天机阁铜线圈记录的波形完全一致。
"通道不是被重新打开的,"萧景琰的声音因敬畏而低沉,"是一首都在,只是我们看不见。这孩子...他让我们感知到了本就存在的联系。"
婴儿突然睁开眼,不是看向父母,而是首视虚空中的某一点。他的小手抬起,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千里之外的现代医院,监护仪突然警报大作——病房里的婴儿同时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动作,而苏棠惊恐地发现,病房的钢化玻璃窗上出现了五个小小的凹痕,就像被无形的手指捏过。
"他正在学习控制能力。"萧景琰紧紧握住阮明月的手,"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为他选择归属的准备。"萧景琰的异色双瞳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在两个世界之间,他最终只能完全属于一个。而另一个..."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羽林卫统领在殿外急报:"陛下!西域使团驻地起火,但火焰呈蓝色不伤人物!有人看见使团首领在火中行走而不受伤!"
阮明月怀中的婴儿突然哭闹起来,这次不是普通的啼哭——整个寝宫的金属物品同时震颤,组成一段急促的警告旋律。铜镜中的现代病房景象剧烈晃动,苏棠怀中的婴儿也在同步哭喊。
在两个世界的共振中,一个清晰的单词通过婴儿的哭声传递出来:
"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