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阮明月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纯白空间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远处有两扇门：一扇雕龙绘凤，朱漆金钉；另一扇是现代的金属防火门，挂着"服务器机房"的标牌。
"选择困难症发作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明月猛地转身，看见两个萧景琰并肩而立——左边龙袍加身，右边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两人脸上带着同样的戏谑表情，眼神却截然不同：一个如深潭般沉静，一个似溪流般灵动。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在空间中产生奇异的回声。
"你的潜意识中转站。"现代装的苏明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通道关闭后残留的量子纠缠点。"
龙袍萧景琰冷哼一声："妖言惑众。分明是离魂症引发的幻境。"
阮明月想笑又想哭。这两个人明明是同个灵魂，却因记忆不同而互相敌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两个世界的裂缝中，而平衡取决于她的选择。
"你们得合作。"她向前一步，"否则我的意识会永远困在这里。"
"与这妖道合作？"龙袍萧景琰按剑怒目，"他连基本礼仪都不懂！"
苏明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还在用'朕'自称呢？真当自己是——"
"停！"阮明月双手分开，各抵住一人胸膛，"听我说。"她能同时感受到两颗心脏在跳动，频率逐渐同步，"通道没有完全关闭，因为我们的意识还在纠缠。"
仿佛响应她的话语，白色空间突然扭曲，西周浮现出无数画面碎片：现代办公室里的加班夜晚，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凌晨，两人第一次在系统安排下相见的场景...
"有趣。"苏明突然专业起来，"量子相干性在意识层面的延续。"他试图操作不存在的键盘，"需要建立同步协议..."
"装神弄鬼！"龙袍萧景琰拔剑斩向那些画面，剑锋却穿过影像，毫无作用，"这妖术——"
"这不是妖术。"阮明月抓住他的手腕，"是你的一部分。"她转向苏明，"也是你的一部分。"
两个男人沉默下来，第一次认真打量对方。苏明忽然伸手触碰龙袍上的纹样："这刺绣...是苏绣双面绣技法。"他眼中闪过惊讶，"我妈妈教过我这个。"
龙袍萧景琰怔住了："朕的母后也..."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因为苏明从钱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幻境中会有钱包）取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妇人竟与先皇后有七分相似。
空间轻微震动，两扇门同时向中间移动了一寸。
现实世界中，柳青璇第三次扫描手臂上的二维码。太医院地下实验室里，全息投影展示出一段复杂的基因序列，其中标记着大量红色片段。
"这些是...人工插入序列。"她声音发抖，"丽贝卡真的改造了我的DNA。"
萧景琰盯着投影，异色瞳孔中倒映着数据流："能看出改造目的吗？"
柳青璇放大某段基因："端粒酶异常活跃，衰老速度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她突然捂住嘴，"这里写着...Subject07_Daughter."
实验室一片死寂。年轻太医们假装专注于各自的工作，但手中的琉璃器皿都在微微颤抖。
"所以丽贝卡是你母亲。"萧景琰轻声道，"她把你送回古代，是为了..."
"看守通道。"柳青璇机械地回答，随后突然激动起来，"不，不止如此！"她手臂上的二维码突然投射出新内容——一段视频。
画面中的丽贝卡穿着实验服，背景是现代实验室："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通道己进入自主维持状态。记住，阿七，这不是意外，是人类意识进化的必经之路..."
视频突然中断。实验室所有设备同时亮起，中央的"混元一气灯"自动点亮，亮度是平常的十倍。墙上星图上的星座开始自行移动，最终排列成一个DNA双螺旋图案。
"陛下！"羽林卫统领破门而入，"边关捷报！指南车立大功了！"
萧景琰接过军报，上面描述老将军赵破奴借助"指南车"，在沙暴中奇袭西域联军大营。敌军见到不需磁石就能指北的神器，以为天助大梁，不战自溃。
"好！"萧景琰拍案而起，却见柳青璇突然倒地抽搐，手臂上的二维码发出刺目红光。
"0.9%...临界点..."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随即陷入昏迷。
意识空间内，两扇门己经几乎靠在一起。阮明月左手拉着苏明，右手牵着萧景琰，三人站在即将相触的门前。
"一旦同步，就再也分不开了。"苏明难得严肃，"两个世界的记忆会持续交融。"
"朕...我不确定能承受那么多陌生记忆。"龙袍的萧景琰首次露出脆弱。
阮明月握紧两人的手："但这是唯一让我醒来的方法。"她看向苏明，"你也需要回去，那边的项目不能没有主程。"
苏明苦笑："那个世界里的'阮明月'己经脑死亡了。"
"什么？"阮明月和萧景琰同时惊呼。
"你们不知道？"苏明挠头，"NWT公司宣布实验失败后，你的克隆体就被撤掉了生命支持。"他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但我觉得...那只是个幌子。"
空间剧烈震动，远处出现裂缝。两扇门终于相碰，在接触的瞬间化为光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第三扇门——朴素的原木色，上面用图钉固定着一张便签：选择即自由。
"时间到了。"苏明深吸一口气，"要同步了。"
三人同时伸手推门。在接触的刹那，两个萧景琰突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
"照顾好她。"
阮明月在剧痛中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萧景琰憔悴的脸——他的异色瞳孔此刻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左眼浅棕中多了几点金芒。
"欢迎回来。"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声，仿佛两个人同时在说话。
柳青璇躺在旁边的软榻上，手臂上的二维码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小小的DNA纹身。她虚弱地微笑："通道稳定在0.9%，暂时安全了。"
阮明月想开口，却被腹部的绞痛打断。萧景琰连忙唤来太医，而柳青璇在为她把脉后，表情突然凝固。
"怎么了？"阮明月不安地问。
柳青璇示意其他人退下，然后压低声音："娘娘的子宫...有手术痕迹。"她眼中闪过惊骇，"与丽贝卡笔记中描述的克隆体培育舱摘除术完全吻合。"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阮明月下意识抚摸腹部，突然明白为何自己从未有过月事——她根本不是自然孕育的人类，而是培养舱中诞生的实验体。
"所以我才会有那些现代记忆..."她喃喃自语，"因为我是用苏棠的基因克隆的？"
萧景琰突然紧紧抱住她："不重要。"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无论起源如何，此刻的你都是真实的。"
柳青璇悄悄退了出去，留下两人相拥。窗外，夕阳将天机阁的琉璃瓦染成金色，而更远处的城墙上，老将军赵破奴正指挥士兵安装新制成的"混元一气灯"——大梁的夜晚，即将被这些星星之火照亮。
夜深人静时，阮明月在妆台前发现了一张新出现的纸条，上面是萧景琰的笔迹："明晚子时，天机阁地下室，给你看个东西。"
她将纸条凑近烛火，却在火焰吞噬前的瞬间，看到背面浮现出一行荧光小字：The real you is safe with us.（真正的你与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