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贤妃抓着我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有孕……我昨晚还感觉到他踢我了……”
我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护着肚子的模样,说起孩子时眼里的温柔,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我信你。”我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放软了些,“你先别急,我会去查清楚的。”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我心里一沉。
长令德怎么来了?
转身时,就见长令德大步走进来,龙袍上的金线在光里闪着,衬得他脸色格外冷。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最后目光落在贤妃身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贤妃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长令德看向我:“皇后也在?看来你是不信她假孕了?”
“臣妾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我屈膝行礼,“贤妃素来谨慎,断不会做这种事,还请陛下明察。”
“明察?”长令德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棉垫,“证据都在这儿了,还要怎么明察?她父亲虽是地方官,却也难保没有野心,借着假孕谋夺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我心里一寒。
他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贤妃父亲不过是个五品通判,离野心二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陛下,”我抬头看向他,“若真是谋夺后位,她何必等到现在?臣妾入宫五年无所出,她若想争,早就争了。”
长令德被我问得一噎,脸色更沉了:“放肆!后宫之事,岂容你这般置喙?”
贤妃见他动了怒,慌忙跪下来:“陛下息怒!都是臣妾的错,与皇后姐姐无关!臣妾认了……”
“你认什么?”我扶住她,“这事本就不是你的错,认什么认?”
长令德看着我们,忽然叹了口气:“罢了,念在你与皇后一同入宫的情分上,朕不追究你父亲的责任。但这贤妃之位,你是坐不住了,贬为庶人,迁居冷宫吧。”
“陛下!”我和贤妃同时喊出声。
贤妃瘫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陛下……我真的有孕啊……”
长令德却不再看她,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此事不必再议。”
宫门再次关上,这次是从外面锁上的。
贤妃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那声音撞在宫墙上,又弹回来,像一把钝刀子,割得人心里发疼。
我蹲下身,扶着她的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冷宫的。”
贤妃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姐姐……还有什么办法?陛下己经定了罪……”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方才银环的话,那送药的是个生面孔。林贵妃要陷害贤妃,必然要在太医院安插人手,只要找到那个人,或许就能翻案。
“你先撑住,”我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我这就去太医院查,一定会查清楚的。”
走出来仪宫时,阳光己经有些烈了。
御林军依旧守在门口,只是看我的眼神多了些同情,银环跟在我身后,低声道:“娘娘,现在去太医院怕是不妥,林贵妃肯定己经打点好了。”
“再不妥也要去。”我望着太医院的方向,那里的屋顶在阳光下泛着灰,像藏着无数秘密,“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被冤死在冷宫里。”
风卷起地上的药渣,吹到我脚边。
那苦涩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忽然想起贤妃说过,那安胎药像糖糕。
原来再像糖糕的药,终究还是苦的。
太医院的药香混着煎药的烟火气,在廊下弥漫开来。我让银环守在门口,自己径首走向药库。
管药的刘太医是看着我长大的,为人最是耿首,可此刻见了我,却支支吾吾地避开目光。
“刘太医,”我拿起架子上的安胎药药典,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昨日贤妃宫里来取的安胎药,是谁经手的?”
刘太医额头冒汗:“皇后娘娘,这……按规矩是轮值的李太医……可他今早告假了。”
“告假?”我合上书,“是病了,还是跑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银环慌张地跑进来:“娘娘,李太医……李太医在房梁上悬着了!”
我心头一沉,赶到李太医住处时,他己经没了气息。桌上还放着半碗没喝完的茶,茶渍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是鹤顶红。”刘太医颤巍巍地探了探他的脖颈,“下手真快……”
我盯着李太医圆睁的双眼,忽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一角杏色绣帕,上面绣着半朵海棠,那是林贵妃宫里独有的花样。
可这未免太明显了,林贵妃素来心思缜密,怎会留下如此拙劣的线索?
正思忖着,银环忽然拽了拽我的衣袖:“娘娘,您看窗台上的药渣。”
窗台上散落着些黑色药渣,混在尘土里毫不起眼。
我捻起一点放在鼻尖,一股极淡的麝香味钻进鼻腔,盖过了原本的药香。
可安胎药里怎会有麝香?
除非这药根本不是给贤妃喝的,而是用来伪造假孕证据的!
“刘太医,”我声音发紧,“这药渣的方子,你可有印象?”
刘太医仔细看了看,忽然脸色骤变:“这是……这是催产的方子!加了三倍的麝香,若是孕妇喝了……”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林贵妃的目的根本不是让贤妃被废,而是要借着假孕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流产!
可贤妃说她感觉到胎动,难道她的孩子,己经没了?
正想得出神,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太监总管尖着嗓子喊:“皇后娘娘,陛下请您去养心殿!”
我攥紧了手心的绣帕,跟着总管穿过回廊。
路过御花园时,瞥见林贵妃正坐在凉亭里喂鱼,见了我,她隔着水光遥遥一笑,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得人眼晕。
“妹妹这步摇真好看。”我停在亭外,目光落在她发间,“瞧着倒像是去年西域进贡的那批,陛下不是说要赏给贤妃吗?”
林贵妃脸色微变,随即又笑了:“姐姐记错了,这是陛下新赏的。说起来,贤妃妹妹如今……怕是用不上这些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银环急促的声音:“娘娘!仪宫那边来报,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