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赴约

2025-08-23 2606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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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渍晕开后,纸上竟慢慢显露出另几个字,藏在地图的纹路里:“兄候”。

“兄侯?”我愣了愣,“难道是……”

“是庄都督那位失踪的兄长。”长公主放下茶盏,脸色沉得厉害,“当年破风营里传过,她兄长通敌,庄都督为证清白,亲手斩了他帐下三员副将,后来兄长就失踪了。若他还活着,恨她恨得最深的,就是他。”

正说着,令仪忽然跑了进来,手里捏着支银簪,是方才镇国夫人弯腰时从发间掉的。

簪头是朵小小的玉兰花,背面刻着个“庄”字,那是当年陛下亲赐的都督簪,她戴了五年,后来退下来才换了翡翠簪。

“姑姑的簪子掉了。”令仪把簪子递过来,忽然指着簪头的玉兰花,“姐姐你看,这花瓣上好像有东西。”

我接过簪子细看,玉兰花的第三片花瓣上,果然有个极小的刻痕,不是花纹,是个“守”字。

“守……”长公主忽然低呼一声,“是守拙!当年破风营的暗线暗号,‘守’字代表消息可靠,‘拙’字是老地方!”

她猛地站起身:“他们要引庄都督去废园,可暗线在簪子上留了信,真正的消息在老地方!”

老地方是哪里?我忽然想起镇国夫人方才说的话。“弓早就收起来了,在库房最里面,蒙着布呢。”

长公主显然也想到了,转身就往外走:“去圆敏公主府的库房!”

库房里还留着方才翻名册时的乱,那只装弓的长木盒还放在桌上。

长公主打开木盒,弓身的牛角纹里,果然夹着张极薄的竹纸,上面是李校尉的字迹:“京中有人假传消息,江南无事,老卒皆安,盯紧府中青禾,她是‘庄’字线的人。”

“庄字线……”我忽然想起那半块玉佩上的“庄”字,“难道不是指镇国夫人的姓?”

“是指当年主张解散破风营的林太傅。”长公主捏着竹纸,指尖发颤,“镇国夫人的兄长当年就是被林太傅收买,如今他们是想借兄长的名义,逼庄都督反,再坐实她通敌的罪名!”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是镇国夫人的马车又回来了。

我们跑出库房,就见她站在院心,手里捏着那半块玉佩,脸色却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你们都知道了?”她看向我们,指了指玉佩,“这上面的‘庄’字,刻得太急,边角有木屑,是青禾常用的那把小银刀刻的。”

“那你……”

“我没走,就在城外绕了圈。”镇国夫人笑了笑,眼里又有了暖意,“青禾跟着我十年,她袖口的针脚磨破了,往常都是自己缝,今日却换了块新布,针脚是宫里的绣娘手法,她早被换了。”

风又吹起,檐下的风铃响得清脆。

令仪跑过去,把那支都督簪递到她手里:“姑姑,你的簪子。”

镇国夫人接过簪子,重新插进发间,玉兰花的“守”字对着阳光,亮得晃眼。

她看向长公主:“林太傅想借刀杀人,那我们就把刀递回去。”

“怎么递?”

“青禾不是要我酉时去废园吗?”镇国夫人拿起桌上的弓,弓弦“嗡”地响了声,“我去。”

只是这次,她不再是镇国夫人,是当年那个能百步穿杨的庄都督。

酉时的风带着些凉意,卷着废园墙角的枯草往空荡的院子里跑。

镇国夫人站在残破的月门旁,手里那半块玉佩被她捏得温热,她没带随从,只腰间别着那支都督簪,弓就斜背在身后,牛角弓身在暮色里泛着沉郁的光。

“来了。”墙头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接着跳下来个黑衣人影,脸上蒙着布,只露双眼睛,“庄都督倒是守信,没带帮手。”

镇国夫人没接话,指尖着玉佩上的“庄”字:“李校尉呢?”

“急什么。”黑衣人嗤笑一声,抬手拍了拍,西厢房的门“吱呀”开了,里面果然绑着个人,穿着李校尉常穿的皂色短打,只是头垂着,看不清脸。

“把玉佩交出来,再写份认状,说当年破风营通敌是你主使,我就放了他。”

镇国夫人眼尾扫过那“李校尉”的手腕。

李校尉左手腕有道箭伤疤,是当年守边关时留下的,这人手腕却光洁。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慢掏出玉佩:“认状呢?”

黑衣人刚要递纸,忽然听得“嗡”一声弦响,他猛地转头,就见镇国夫人不知何时己摘下弓,箭尖正对着他心口。

更让他慌的是,院墙外忽然响起马蹄声,是长公主带的人到了。

“你敢设套!”黑衣人急了,伸手就要去抓那绑着的人,却见“李校尉”猛地抬头,竟是圆敏公主府的那个小厮!

他手里早攥着块碎瓷片,反手就划开了绑绳。

黑衣人这才知中了计,转身要跳墙,镇国夫人的箭己到,正钉在他脚边的砖缝里。

“说,林太傅让你来的?”她声音冷得像冰,弓弦再拉,箭尖首指他咽喉。

黑衣人抖着嗓子刚要开口,西厢房的屋顶忽然落下个人影,手里握着短刀,首刺镇国夫人后心。

竟是换了男装的青禾!

她脸上哪还有半分温顺,眼里全是狠戾:“庄亦优!你兄长当年就是被你逼死的,你也配当都督!”

“兄长?”镇国夫人猛地转身,弓梢一挑,格开她的刀,“我兄长若还活着,绝不会让你替林太傅卖命!”

两人打在一处,青禾的刀法狠却乱,显然是急着拼命。

镇国夫人没下死手,只步步紧逼,逼得她退到那支钉在地上的箭旁。

“你可知当年林太傅为何要解散破风营?”

她忽然开口,声音透过风声传得清楚,“因为他私吞军粮,是我兄长发现了,才被他灭口,反咬一口说通敌!”

青禾的刀顿了顿,眼里闪过丝茫然。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

我往景仁宫的窗棂上靠了靠,指尖碾着军粮账册封皮上磨出的毛边。

册子里夹着片干枯的兰花瓣,是当年镇国夫人从边关带回的,说那边的兰草能在石缝里扎根,像极了破风营的兵。

“娘娘,林太傅在宫门外候着,说有急务要面圣。”银环轻声回禀时,我正翻到账册第三十七页。

那里记着林太傅亲笔批的“军粮改拨江南”,底下压着父亲当年偷偷画的小记号,是个极小的“假”字。

我合上册子往案上放,鎏金镇纸压着册角:“你去御书房伺候陛下研墨。”你是我亲手教大的,最懂怎么“不小心”办事。

又唤来心腹太监李德全:“你去趟圆敏公主府,告诉长公主,宫里有我。再把林太傅藏盐商账本的事透给户部王尚书,就说是陛下随口问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