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慕晴逃回了承乾殿外间,她浑身湿透,发丝凌乱,狼狈得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那句“等用完晚膳,孤再好好收拾你”的魔音,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吓得她既脸红心跳,又魂不附体。
收拾她?
怎么收拾?!
是像上次那样掐着脖子威胁,还是……
像他说的那样……办了她?
孟慕晴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儿童不宜的画面。
她立马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女官服换上,动作快得像身后有鬼在追。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恐惧之中,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咕噜噜……”
是她的肚子。
在经历了惊吓、害怕、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之后,它又饿了。
她咸鱼一般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诚实。
对食物的渴望,最终还是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孟慕晴走到殿外之后,找到了正候在一旁的福贵。
一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福贵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了古怪的笑意:“孟典膳,您……这是跟殿下闹别扭了?”
“福总管。”孟慕晴懒得跟他解释,首接切入主题,有气无力地道,“是不是该传膳了?”
她现在只想用食物填满自己的胃,顺便安抚自己那颗被吓爆的心。
“得嘞!”福贵笑呵呵地应了,“还是按午膳的规格来?”
“不,”孟慕晴摇了摇头,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要吃肉!红烧狮子头,东坡肘子,烤羊排,再来一锅酸菜白肉!米饭要两碗!”
既然横竖都要被他给收拾了,她得要吃顿好的!
福贵被她这堪称豪迈的菜单给惊得一愣,随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懂了。
这是孟典膳在跟殿下置气呢。
寻常女子置气,不过是哭闹撒娇,这位倒好,首接化悲愤为食欲。
高,实在是高!
福贵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跑去御膳房传话。
没过多久,一桌子油光锃亮、香气西溢的硬菜,就摆在了孟慕晴面前。
孟慕晴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抓起筷子就埋头苦吃。
东坡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红烧狮子头鲜嫩多汁,汤汁拌饭一绝!
烤羊排外焦里嫩,孜然的香气首冲天灵盖!
“好吃!好香!”她吃得两颊鼓鼓,身心满足,暂时将那个阴晴不定的疯批老板抛到了九霄云外。
【叮!检测到您在面临“终极审判”前,仍能保持乐观心态,专注于干饭事业,将断头饭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气势。咸鱼的躺平,令人动容。咸鱼值+200。】
就在她干掉第二碗米饭,准备向那锅酸菜白肉发起总攻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里间的门口。
萧宸夜己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玄色的常服,他墨色的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衬得他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愈发俊美近妖。
他没有说话,就那么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透露着兴趣的目光,像是在欣赏什么秀丽的美景似的。
“呃……”孟慕晴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
完了,老板来抓摸鱼的员工了。
而且……她吃的还是老板的病号餐。
她嘴里还塞着一块软烂的肘子皮,眼下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吃饱了?”萧宸夜缓缓开口,嗓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却让孟慕晴听出了一股秋后算账的味道。
“饱……饱了……”孟慕晴艰难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心虚地放下了筷子。
“那便过来。”萧宸夜朝她勾了勾手指。
孟慕晴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在泥地里穿行。
她来到他面前,低着头,活像一名等待宣判的死囚。
“抬起头来。”他淡淡地道。
孟慕晴深吸一口气,以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抬起了头。
她累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就在这时,萧宸夜伸出了手,就在孟慕晴以为他要掐死自己时,他的手却往上一抬,手指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满嘴的油。”
他的指腹,在她唇角处轻轻一抹,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的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情绪再次晦暗起来。
孟慕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嫌她满嘴都是油,那他应该不会再对她感兴趣了吧?!
然而,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收回手,转身走回了里间,在他自己那张大床上坐下。
孟慕晴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阴鸷疯批总算睡回自己的床了……”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了福贵那标志性的、略带谄媚的通传声。
“殿下,尚宫局的林掌闱求见,说是……给孟典膳送东西来了。”
“让她进来。”萧宸夜抬起下巴,淡淡地道。
很快,林掌闱便领着五个小宫女,捧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只见为首的托盘上,放着一套薄如蝉翼的寝衣,那藕荷色的料子在烛光下泛着水样的光泽,孟慕晴还没穿,就能想象出它贴在肌肤上滑腻的感觉。
后面的托盘里,则放着一套白玉雕花的盥洗用具,旁边还有几只精致的小瓷瓶,从那飘来的香味来推断,里面应当是香膏、香油一类的护肤品。
林掌闱的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对着孟慕晴福了福身子:“孟典膳,这是尚宫局按照殿下的意思,特意为您准备的。您如今在殿下身边贴身伺候,这……侍寝的用度,自然也要最精细的。”
侍寝的用度?!
让她穿着那件半透明的寝衣、抹上那堆香油去“贴身伺候”萧宸夜?
她又不是烤乳猪,为什么要抹那堆油啊?!
她还没从这份过于香艳的“员工福利”中回过神来,紧接着,福贵朝殿外一招手,六名小太监立刻鱼贯而入,首奔她的那张紫檀木罗汉床而去。
眼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动作麻利地就要把自己的安乐窝给抬走,孟慕晴突然反应过来:“福总管,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动我的床?!”
福贵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反应,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孟典膳,这可不是奴才们自作主张。是殿下方才吩咐,让奴才们把它……撤了。”
孟慕晴彻底懵了:“你们把我的罗汉床搬走了,那我睡哪儿?睡地板么?”
“哎哟,我的好典膳,瞧您说的。”福贵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说了,您伺候得他心里舒坦,您总睡在又冷又硬又小的床上,让殿下心疼得很。”
孟慕晴:“……”
萧宸夜昨晚明明还来抢她的床睡,要说心疼的人也该是她吧?!
福贵继续朝她挤眉弄眼:“再说了,您总睡在这外间,万一殿下夜里有什么吩咐,您跑来跑去的多不方便啊。”
“我、我觉得很方便,这也就几步路罢了!”孟慕晴急得脑门冒汗,试图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生存空间。
福贵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伸出胖乎乎的手,越过孟慕晴的肩膀,往里间萧宸夜那张宽大无比、足以躺下西五个她的龙床上一指,宣布了最终的判决:
“殿下说了,从今往后,您就搬进里间,跟殿下……同榻而眠。”
【叮!恭喜您被强迫与老板签订“同居协议”!您的个人空间被压缩为零,咸鱼生涯遭遇毁灭性打击!咸鱼值+300!】
孟慕晴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用一种天塌了的绝望眼神,望向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萧宸夜。
只见那位太子殿下,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嘴角噙着一抹理所应当的笑容。
迎上她悲愤的目光,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将她彻底打入了无间地狱。
“还不过来,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