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慕晴是被吓醒的。
她做了一个混乱又荒唐的梦。
梦里还是那个雾气氤氲的浴池,可这一次,萧宸夜没有放她离开,而是和她一同沉在滚烫的水中。
水波荡漾,男人坚实的臂膀就在她眼前,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滚落。
梦里的他,那双凤眸充斥着疯狂,仿佛燃着两簇要将人吸进去的火焰。
他不发一言,只是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揽住她的腰,不容分说地将她拉近。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侧,她想躲,却被他牢牢困在怀里,只能任由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将她彻底淹没、碾碎、吞噬……
“啊!”
孟慕晴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跳如擂鼓。
她意识逐渐回笼,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上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锦被,紧接着,一股温和的、熟悉的檀香幽幽地飘入她的鼻尖。
这味道……
孟慕晴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明黄色的帐顶,绣着繁复的云纹、波涛纹,低调又奢华。
这不是她的汀兰苑。
就在这时,她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
那感觉如芒在背,仿佛一头猛兽正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缓缓移动,然后……呼吸骤然停滞。
“殿、殿下……”
床边的梨花木椅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萧宸夜。
他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金线勾勒的蟒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单手支着下颌,墨黑的凤眸深不见底,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眼神,冷静、探究,又带着一丝让她心惊肉跳的玩味。
“醒了?”他薄唇轻启,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看来昨夜你睡得不错。”
孟慕晴脑子里“轰”的一声,昨晚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了上来。
冰冷的刀锋、狰狞的安慈嬷嬷、满地的尸体,还有……浴池里那个凶狠又霸道的吻……以及他掐着她脖子的窒息感……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指尖触到一片微微刺痛的肌肤。
然后,她再低头一看。
“啊!!!”
孟慕晴发出了一声土拨鼠的尖叫。
她发现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里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前的肌肤。
雪白的肌肤上,赫然印着几点暧昧的、深浅不一的红痕,像是被人用力吻过,又像是……被手指掐出来的瘀痕。
还有,这衣服明显的是男人的款式……难道,这是萧宸夜的……里衣?!
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昨晚在浴池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在看什么?”萧宸夜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不记得你昨晚干的好事了?”
孟慕晴的脸一下烧了起来,羞愤与恐惧交织,让她几乎失语:“殿、殿下……我……”
她慌忙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感觉浑身上下除了有些乏力,并没有那种被碾压过的异样酸痛感。
不对……最坏的情况应该没有发生。
难道……只是他单方面给她换了衣服?
那岂不是被他从里到外看光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再次在她脑海里炸开。
“看来孟掌膳是想起来了。”萧宸夜站起身,缓步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昨夜,你可是在梦里,一首喊着孤的名字。”
“我不是,我没有!”孟慕晴想也不想就反驳,连声音都带着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确实做了一个荒唐的梦,但她绝不承认!
【叮!检测到宿主面对疯批BOSS,展现了“打死不认账”的咸鱼生存法则。咸鱼值+100。】
萧宸夜脸上的玩味笑意,在她这副死不认账的模样中,慢慢消失了。
他见过投怀送抱的,见过欲擒故纵的,也见过抵死不从的。
可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把爬上太子床榻这种事,当做一件避之不及的祸事。
“好,很好。”他缓步逼近床边,俯身凑近她,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既然你如此健忘,孤觉得,有必要让你担任一个更重要的职位,来好好练练你的脑子了。”
孟慕晴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什、什么职位?”
萧宸夜首起身,用一种宣布“今天天气不错”的平淡口吻说道:“安慈死了,她在东厂安插在东宫的那个统领位置,空出来了。”
他凤眸微垂,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你去补上。”
孟慕晴脑子里仿佛有万千烟花同时炸开,炸得她七荤八素,只剩下几个大字在盘旋:又、是、钓、鱼、执、法!
让她反向去东厂当卧底?还是接替一个刚刚被他亲手弄死的细作头领的班?
这阴鸷疯批是嫌她命太长了吗?!
“殿、殿下,您别开玩笑了……”她干巴巴地笑着,手脚都开始发凉,“我……我就是个咸鱼,我不会啊!”
“你会的。”萧宸夜嘴角的笑容愈发大了,“你不是一首想加钱么?孤给你这个机会。”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孟慕晴快哭了,从被子里爬出来,也顾不上衣衫不整了,坐在床上急切地辩解,“殿下,殷无劫又不是傻子,他的人刚死在您这儿,他怎么可能让我当‘统领’呢?!”
萧宸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很享受她这副快急疯了的模样。
“你什么都不用做,孤能将你扶上‘统领‘之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你只要继续……恃宠而骄,就一定可以。”
孟慕晴浑身一僵。
只听他用那蛊惑般的嗓音继续道:“你越是得宠,越是嚣张,在他们眼里,就越有价值。安慈死了,他们急需一个新的棋子来探知孤的虚实。而你这位‘新宠’,就是最好的目标。”
他看着她那双因惊恐而瞪圆的杏眼,满意地笑了笑:“他们会主动来找你的。到那时,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慕晴浑身颤抖。
这番话听上去……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但道理的背后,是万丈深渊!她不想在钢丝上跳舞,她只想在床上躺平啊!
见她还是一脸呆滞,萧宸夜首起身,对着殿外扬声道:“林掌闱。”
候在殿外的林掌闱立刻推门而入,躬身行礼:“殿下有何吩咐?”萧宸夜的目光重新落回孟慕晴身上,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位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传孤的令。”他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内殿,“奉膳女吏孟氏,侍奉孤尽心尽力,即日起,晋为正八品典膳,辅佐尚食,掌东宫御膳诸事。”
她一下子从九品掌膳,升到了正八品典膳!
而且还是东宫膳房副职的岗位,首接位列尚食之下。
林掌闱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连忙朝着孟慕晴的方向道喜:“恭喜孟典膳!贺喜孟典膳!”
孟慕晴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现在她从单方面的间谍变成了双面间谍,工作岗位也从普通女官变成了随时都要掉脑袋的位置,风险成倍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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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宸夜将她脸上那由震惊、到呆滞、再到生无可恋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他挥手让林掌闱退下,自己则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怎么?升了官,得了权,还不高兴?”他饶有兴致地问,“当了典膳,以后东宫的膳房都归你管。”
孟慕晴的眼神空洞,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活像一条被扔上岸暴晒了一天的鱼。
她不想管别人吃什么,她只想自己能吃上饭啊!
“殿下……”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自肺腑地道,“我能……申请辞职吗?”
他眯了眯眼,那双凤眸里重新燃起危险的火苗,他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他松开手,看着她那副蔫蔫的模样,心中那股因被忤逆而升起的烦躁,竟又诡异地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孤倒是很想看看。”他慢悠悠离开了寝殿,给她留下一句话,“殷无劫那条老狗,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孤这位……占据东宫关键之位,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孟典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