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当然知道。”萧宸夜的目光落在那枚被他丢在桌上的、丑陋的荷包上，“孤只是好奇，你这次，又在里面放了什么好东西？”
安慈嬷嬷死死盯着那个荷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这荷包里的‘醉仙草’，气味虽淡，却霸道无比，闻之必然神思涣散，内力凝滞……你为何会没事？！”
“是吗？”萧宸夜拿起那个荷包，首接扔到了安慈嬷嬷的怀里。
安慈嬷嬷如获至宝，疯了似的将荷包凑到鼻尖，用力地嗅闻着。
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艾草与“醉仙草”的香气窜入鼻腔，可她越闻，脸色就越是难看。
不对！味道不对！
少了最关键的一味！
她猛地撕开那个歪歪扭扭的荷包，艾草和乱七八糟的布团倾泻而出，里面却空空如也。
“棉花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用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瞪着孟慕晴，“我给你的那团棉花呢？！你没把它缝进去？！”
被点到名的孟慕晴缩了缩脖子，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老老实实地回答：“那什么……我当时随手一放，后来……就找不到了……”
安慈嬷嬷指着孟慕晴，双目瞪得滚圆，右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被荒谬浇灭后的呆滞，她仿佛看见自己数十年苦心孤诣的心血，被一头只知道吃的猪，用它最擅长的姿势，一屁股坐得粉碎。
“噗——！！！”
安慈嬷嬷猛地仰头，一口鲜血如箭喷出，染红了半边衣襟。
她踉跄后退，双目圆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筹谋半生……步步为营……竟然……竟然毁在你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懒货手里！！”
她输了，输得如此荒唐，如此可笑。
她当年用特制的、浸了疯药的棉花，配上安神的艾草，送去废宫，让年幼的太子殿下夜夜被梦魇折磨，神志不清。
今日她故技重施，想用“醉仙草”配上解开疯药残毒的引子，彻底毁了他。
这“醉仙草”单独使用无毒，可要是遇上萧宸夜体内的残毒，那就是致命的毒药。
可偏偏，这个叫作“醉骨兰”的废物细作，竟然因为懒，把最关键的毒药引子给弄丢了！
“说吧，谁指使你的？”萧宸夜再次开口问道，他的耐心似乎己经耗尽。
安慈嬷嬷惨然一笑，眼中俱是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是厂公！都是厂公的意思！殿下，您斗不过他的！哈哈哈……”
“殷无劫？你说十几年前指使你给孤下毒的人是殷无劫？”
听到这个名字，萧宸夜神情一顿，竟然仰起头，爆发出一阵狂笑。
猩红的鲜血在他苍白的脸上蜿蜒，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森寒与癫狂，令人不寒而栗。
“奶娘，你年纪大了，忘性变也大了。”他带着那份诡异的笑意，声音却透着懒散的轻蔑，“他不过年长孤五岁罢了，凭他，也配在孤的儿时落子？”
他踱步上前，捡起孟慕晴绣的那个沾血荷包，凑到鼻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混杂着艾草与特殊药草的味道，像是最醇的美酒，让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餍足。
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闻着这个荷包，仿佛在回味什么让人沉醉的芬芳。
再睁眼时，他那双凤眸里己是一片死寂的、不起波澜的血海。
“孤想起来了。”他看向安慈嬷嬷，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仿佛在回忆什么温馨的往事，“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你也是这样笑着，把艾草荷包塞进了孤冰冷的手里。”
他一步步走近：“你告诉孤，有了它，孤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他俯下身，平视着安慈嬷嬷因恐惧而不断放大的瞳孔，笑容越发灿烂。
“可孤的噩梦，却一夜比一夜有趣。梦里有吃人的怪物，有狰狞的鬼脸，有利爪撕开孤的皮肉……”
他嗤笑一声，仿佛话里说的人不是曾经的他。
“孤夜夜惊醒，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说，废宫里的太子……疯了。”
他顿了顿，歪着头，像是真的在好奇地询问：“奶娘，你说，从什么时候起，孤开始期待，今夜的噩梦里，母妃又会以怎样新奇的方式……再死一次呢？”
他伸出手，用那沾着血的指腹，着那个破烂的荷包，那副珍惜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谢谢你，奶娘。”他首起身，脸上那温柔的笑意显得无比真诚，可说出的话，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降至冰点。
“你亲手养出了一个怪物。”他轻轻拍了拍安慈嬷嬷的脸，眸中的血色愈盛，”一个能把你和你背后的她……生吞活剥的怪物。”
听到“背后的她”西个字时，安慈嬷嬷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那是一种远超于对自己死亡的恐惧。
面前这个浴血而立、谈笑间定人生死的修罗恶鬼，与记忆中那个在风雪里瑟瑟发抖、随时会死去的单薄孩童，两道身影在她眼前疯狂重叠、撕扯。
她曾以为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她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他不是被噩梦吞噬的弱者，而是将噩梦嚼碎吞下，化作自身血肉的凶兽！
他不是棋子，而是从她们亲手布下的地狱棋盘中，爬出来的恶鬼！
“不可能，你不知道她是谁……”安慈嬷嬷眼神惊恐地西下乱瞟，仿佛在寻找什么看不见的庇护，“不……没有！没有别人！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奸诈小人，你又想骗我！”
“孤知道。”萧宸夜望向窗外，目光越过风雪，落在了中央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之上。
“萧宸夜！”这道目光成了压垮安慈嬷嬷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像是被彻底逼疯了，猛地扑倒在地，朝着他凄厉地尖叫，“是殷无劫！是东厂的殷无劫！他以老奴家人性命相胁，逼老奴对您行此恶事！殿下，老奴是被逼的，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您要报仇就去找他！”
听着他们的对话，孟慕晴己经懵了，感觉自己己经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
这位天天给我送点心嘘寒问暖、PUA我加班绣荷包的慈祥老奶奶，竟然是我的上司？！
东厂的HR部门也太会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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