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给“老张汽修”油腻的招牌镀了层暖金。叶飞将帝豪开进堆满轮胎和零件的小院，停在角落。浓重的机油和汽油味充斥鼻腔。老张张卫国正从一辆越野车底滑出来，满手油污，脸上那道从眉骨斜拉到嘴角的疤痕在昏光下更显狰狞。他抓起脏毛巾擦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哟呵！叶老弟！你这车跑得比钟还准！”
“张哥，刹车有点软。”叶飞下车，递过一瓶冰水。
老张拧开灌了大半瓶，走到帝豪旁蹲下检查：“嘿！这车让你伺候的，比大姑娘还精细！刹车片厚着呢！”他麻利地拿起工具开，动作带着退伍兵的利落。“晚上跑车加点小心，”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城南‘黑龙会’那帮孙子，又出来收‘平安费’了！专挑你们夜车的下手！昨天有个的哥肋骨断了两根！”
叶飞靠在车门上，目光扫过院墙几处新旧刮痕和角落里一根沾满油污的棒球棍。“谢了张哥，知道了。”他掏出烟盒，递过去一支。两人在扳手拧动螺丝的金属摩擦声和远处城市喧嚣里沉默抽烟。
深夜，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砸在车顶，世界只剩一片轰鸣的水幕。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在眼前扫开瞬息即逝的清晰。街道空荡，路灯晕开昏黄的光圈。叶飞刚结束一单，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提示音——加价订单！目的地：【西郊，红星旧机械厂】，备注：【加钱，急！速来！】。乘客ID：一长串毫无规律的乱码字符。
红星旧机械厂？废弃多年，荒无人烟。暴雨深夜？急事？加钱？ID乱码？叶飞盯着屏幕，眉头微蹙。职业本能拉响警报。拒单？还是……他想起老张的警告，想起赵明身上浑浊的灰，想起桑塔纳里冰冷的铁锈色。一丝属于“夜枭”的探究欲悄然滋生。手指悬停片刻，按下“接单”。帝豪调头，利剑般刺破雨幕，驶向西郊。他不动声色地将副驾手套箱里那把带强光和破窗锥的多功能战术手电，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通往西郊的道路坑洼遍布，积水成潭。帝豪在颠簸中前行，底盘不时剐蹭积水，哗啦作响。叶飞双手稳握方向盘，车身在湿滑泥泞中保持着惊人的稳定。他避开了导航提示的维修主路，拐进一条野草疯长、几乎被遗忘的厂区小路。雨更大了，西周漆黑如墨，只有帝豪的两道光柱撕开雨帘，照亮前方破败厂房的狰狞轮廓。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隐隐爬上脊背。
接近锈迹斑斑的厂区大门，叶飞猛地踩下刹车。帝豪停在狂暴的雨幕中，引擎低沉地喘息。他闭目凝神，将“都市耳语”的感知提升到极限。嗡——！耳中轰鸣大作！前方主厂房黑洞洞的巨口深处，几团**刺目、狂躁的猩红光斑**（**暴戾、施虐的兴奋**）如同恶鬼之眼在黑暗中剧烈跳动！其中，一团**微弱、颤抖、濒临熄灭的浅蓝色光晕**（**极致的恐惧与绝望**）被猩红死死缠绕！声音碎片穿透雨幕，尖锐地扎入他耳中：
“…老大，这妞真他妈水灵！皮肤嫩的能掐出水！等老大您玩够了…嘿嘿，可得让兄弟们也尝尝鲜！”
“闭嘴！精虫上脑的东西！钱！钱才是正经！拍清楚点！特别是脸！让她那有钱的爹看看他的宝贝女儿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骚样！看他敢不敢报警！”
“…呜呜…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 (微弱的啜泣，伴随着清晰的布帛撕裂声！)
“妈的，老实点！再动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叶飞的眼神瞬间冻结成西伯利亚寒冰！没有丝毫犹豫，他挂上前进挡，帝豪缓缓开到厂门前，短促地按了两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在暴雨和空旷中格外突兀。
一个染着黄毛、穿紧身背心的混混骂骂咧咧地从厂房阴影里冲出来，雨水瞬间浇透了他。“操！磨磨蹭蹭找死啊！钱呢？”黄毛浑身戾气，一把拉开副驾驶车门，伸手就往里探。
就在他半个身子探进来的瞬间——叶飞动了！
左手如铁钳扣住黄毛伸进来的手腕，向外猛拉！同时右脚狠踹车门内侧！
砰——！
沉重的车门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黄毛的侧脸和肩膀上！骨头与金属撞击的闷响被暴雨声掩盖！黄毛眼冒金星，惨叫着向后踉跄跌倒！
叶飞的身影如同挣脱束缚的猎豹，从驾驶座滑出，雨水仿佛畏惧般避开他落下的轨迹。一步踏出，己到黄毛身前。黄毛挣扎欲起，叶飞左腿如钢鞭抽出，精准狠辣地扫在他支撑身体的右腿膝弯外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黄毛凄厉的惨嚎被暴雨吞没，彻底在泥水里。
厂房内怒吼炸响！三个混混被惊动，疯狂冲出！
冲在最前的光头壮汉，抡起一根锈蚀的铁管，带着风声当头砸下！叶飞不退反进，侧身让过呼啸的铁管，瞬间欺入光头怀中，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汗臭和烟味！右手并指如刀，快如闪电般劈在其喉结下方脆弱的凹陷处！
呃啊——！
光头壮汉双眼暴突，双手死死扼住自己喉咙，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痛苦地跪倒在地，铁管脱手咣当坠地。
左侧，一个瘦高个混混眼中凶光一闪，匕首从袖中滑出，寒光乍现，凶狠地刺向叶飞腰肋！叶飞仿佛背后长眼，拧腰旋身，左手精准无比地擒住其持刀手腕，五指如钢钩扣入麻筋，反向一拧！
啊——！
瘦高个凄厉惨叫，匕首脱手。叶飞右手凌空一抄，稳稳接住下落的匕首，反手用沉重的刀柄，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其太阳穴上！
噗！
瘦高个哼都没哼一声，像截朽木首挺挺栽进浑浊的泥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最后一个混混被这电光火石间的杀戮吓破了胆，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从后腰摸出一把粗糙的自制土枪！黑洞洞的枪口颤抖着指向叶飞！
叶飞眼神一厉，身体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如鬼魅前冲！在混混那因恐惧而僵硬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前一刹那，叶飞的右脚如同毒蛇吐信，脚尖凝聚着穿透性的力量，精准无比地点在混混持枪手腕的“内关穴”上！
啊呀——！
剧烈的酸麻感如同电流窜遍手臂！混混瞬间脱力！土枪脱手坠向泥水！
叶飞去势不减，左腿为轴，拧腰送胯，一记沉重如攻城锤般的正蹬，狠狠踹在混混毫无防备的胃部！
砰！
混混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身体夸张地弓起，双脚离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厂房斑驳的红砖墙上，又像破麻袋般滑落在地，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干呕声，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整个过程，从叶飞推门下车到最后一个混混砸在墙上，不超过十秒。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完成了一次冷酷的格式化操作。
叶飞看都没看地上西个在泥水中痛苦呻吟翻滚的躯体，目光穿透雨幕，锁向厂房角落。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周小雨，17岁）被反绑在破旧的木椅上，头发凌乱，脸上泪痕和污泥混杂，校服领口被撕裂，露出白皙脆弱的锁骨，嘴巴被黄色宽胶带死死封住。那双原本应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但在看到叶飞如同天神般降临扫清恶魔后，绝望深处又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之火。
叶飞快步上前，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撕开她嘴上的胶带。“别怕，安全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灵魂恐惧的稳定力量。解开绳索，女孩浑身，几乎站立不住。叶飞脱下自己那件半湿的旧工装夹克，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气息，小心地披在她身上，严实地遮住了被撕破的衣衫和的皮肤，也隔绝了那些充满恶意的视线。“能走吗？”他问，声音放得更缓。
周小雨身体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用力地点点头，大颗大颗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杂着雨水滚落。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几乎失语。叶飞半扶着她虚软的身体，支撑着她，迅速走向停在暴雨中的帝豪。
经过那个蜷缩在墙角、还在痛苦干呕的混混（最后持枪者）时，叶飞脚步顿住。他弯腰，从浑浊的泥水里捡起那把粗糙冰冷的土枪。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简陋的枪身和扳机上的污泥。在周小雨茫然又带着一丝惊惧的目光中，叶飞的双手在土枪上翻飞起来！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手指如同拥有生命，精准地按压、旋转、拆卸！扳机护圈、枪管固定销、击锤簧、阻铁……一件件冰冷粗糙的零件，如同被施了魔法般从他指间剥离、坠落！
哗啦——！
仅仅几秒钟，一支完整的土枪就变成了一堆毫无关联的废铁，散落在混混面前浑浊的泥水里，被雨水迅速淹没。
“告诉你们老大‘刀疤’，”叶飞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子，穿透密集狂暴的雨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钉进混混的耳朵里，钉进他的骨髓里，“再敢碰学生一根指头……”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混混惨白如纸、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下次碎的，就不只是枪了。”
没有威胁的咆哮，只有平静到令人窒息的宣告。他不再停留，拉开车门，小心地将周小雨近乎抱进后座，替她系好安全带，仿佛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自己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疯狂的暴雨和地狱般的场景。发动车子，帝豪碾过厂区泥泞的积水，明亮的车灯如同破晓的曙光，撕开厚重的雨幕，朝着闪烁着象征安全的红蓝警灯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只剩下厂房门口在暴雨中痛苦呻吟的西个身影，以及越来越清晰、由远及近的、象征着秩序与审判的警笛长鸣。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和周小雨身上残留的恐惧。她裹着宽大、带着陌生却让她感到莫名安全的烟草与雨水味道的夹克，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劫后余生的泪水无声地、汹涌地流淌。她透过朦胧的泪眼，怔怔地看着前方驾驶座上那个沉默而专注开车的背影。刚才那如同战神降临、摧枯拉朽般拯救她的画面，与眼前这个沉默得像一块磐石的司机形象，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激烈地碰撞、撕裂、重组。
“…叔叔，”周小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极度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您…您到底是谁？”
叶飞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女孩苍白的小脸上泪痕交错，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劫后余生的巨大感激，以及一种强烈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好奇。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打湿了T恤的领口。他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被暴雨冲刷得一片模糊、仿佛永无尽头的道路。
“网约车司机，”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事实，“叶飞。”
周小雨看着他冷硬如岩石般的侧脸轮廓，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问出口。她只是把身上那件带着他体温、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夹克，裹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温暖和真实。车子在仿佛要淹没一切的雨夜中，朝着那越来越清晰的红蓝光芒平稳前行。
叶飞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厂房高处一个早己废弃、布满厚厚灰尘和蛛网的监控摄像头，其早己黯淡的镜头深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红光。那微弱的红光，如同垂死恶魔最后睁开的眼睛，将他在狂暴暴雨中那凌厉如刀、拆卸枪支的模糊却充满力量感的侧影，永远地定格在了冰冷的存储芯片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像素点，记录下了一个即将搅动临江风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