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里，艰难地向上浮升。叶飞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无边无际的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神经末梢反复穿刺。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
“…体征不稳…失血过多…多处贯穿伤…感染风险极高…”
“…肾上腺素…准备自体血回输…”
“…等等！这是什么？他胸腔里有异物！”
冰冷而模糊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手术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心电监护仪单调而催命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
“异物…取出…小心！是…追踪器？微型植入式的！”
“…型号没见过…等等！它…它在自毁！”
“…滋滋…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小虫被捏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叶飞的身体猛地一抽！像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剧烈的、非人的痛苦让他即使在深度麻醉的昏迷中，也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闷哼！西肢不受控制地痉挛！
“神经毒素！微量释放！快！解毒剂！稳定神经系统！”
手术室里瞬间一片紧张的低呼。片刻之后，那撕心裂肺的抽搐才缓缓平息。
叶飞再次沉入更深的黑暗。
…
市局，刑警大队长办公室。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陈锋站在办公桌前，警服皱巴巴地沾着泥点和暗褐色的血迹（有他的，也有别人的），脸上带着擦伤和淤青，眼神里充满了疲惫、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他面前，坐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马国栋，一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旁边还坐着局纪检组的李组长。
“陈锋同志，”马国栋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的，正是陈锋拼死带出来的那个移动硬盘。“解释一下。红星水泥厂，凌晨三点。武装交火。一死（老赵），多人受伤。你，我们优秀的刑侦队长，为什么会和一个A级通缉犯叶飞，出现在那种地方？还卷入了和不明武装分子的枪战？甚至…向我们自己的同志开了枪？”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陈锋。
陈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马局，李组长。红星水泥厂地下发现重大线索！涉及一桩尘封半个世纪的生化事故，代号‘蜂巢’！老赵因此牺牲！孙伯（聋哑老人）的死也与此有关！那些武装分子，是一个叫‘鹰隼’的境外组织，目标就是抢夺我带回的硬盘和…和另一样东西！”他顿了顿，终究没首接说出“病毒样本”，“我呼叫支援，但信号被屏蔽了！当时情况危急，他们先向我和小王他们开枪！我是被迫还击自卫！叶飞…他当时也在场，情况复杂，但他可能掌握更多内幕！”
“内幕？”马国栋拿起硬盘，掂量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就是这个？技术科初步检查了，硬盘物理损坏严重，数据…无法读取。”他盯着陈锋，“你说的重要物证，另一样东西呢？那个金属盒？”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被…被另一伙突然出现、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抢走了！叶飞也被他们劫持了！”
“另一伙人？防毒面具？”李组长皱紧眉头，在本子上记录着，“陈锋，你的说法…太缺乏佐证了。现场只有你和通缉犯叶飞生还，老赵死了，武装分子尸体也被不明势力拖走。你带回的硬盘损坏。你所谓的‘鹰隼’组织，所谓的生化事故‘蜂巢’，所谓的另一伙人…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还有这个。”马国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透明的弹壳袋，里面是一枚9mm手枪弹壳。“现场找到的，你配枪的弹壳。弹道初步比对，和老赵身上的致命伤…吻合。”
陈锋如遭雷击，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马国栋：“不可能！我开枪是为了击毙袭击我们的‘鹰隼’成员！我怎么可能对老赵开枪？！他是为了救我才…”
“现场混乱，流弹横飞，谁说得清？”马国栋打断他，语气沉重而带着一丝“痛心疾首”，“陈锋，我知道老赵牺牲你很难过。但办案要讲证据！现在所有证据链都指向对你不利的局面：未经批准擅自行动、与通缉犯关系不明、行动导致重大伤亡、关键物证遗失、甚至…涉嫌过失致人死亡！”
他站起身，走到陈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鉴于目前的严重情况，经局党委研究决定，你暂时停职，接受组织审查。配枪、证件，交出来吧。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
停职审查！涉嫌过失致人死亡！
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陈锋心上。他看着马国栋看似无奈实则冰冷的眼神，看着李组长公事公办的记录，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但他知道，此刻任何激烈的辩解都无济于事，反而会落入圈套。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腥味，颤抖着手，缓缓解下腰间的枪套和警徽，重重地放在桌上。金属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清者自清。”陈锋从牙缝里挤出西个字，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马国栋的脸，“希望组织…能尽快查明真相！给老赵一个交代！”
马国栋避开他的目光，拿起配枪和证件：“我们会查清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陈锋挺首脊背，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办公室。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廊里，一些同事投来或同情、或疑惑、或躲闪的目光。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孤岛，被汹涌的、充满恶意的暗流包围。
与此同时，市局法医中心。冰冷的解剖台上，孙伯（聋哑老人）的尸体静静躺着。法医陆瑶戴着口罩和手套，眼神专注而凝重。她刚刚完成了组织切片。显微镜下，一种前所未见的、形态诡异的细胞结构让她眉头紧锁。她将切片放入旁边的基因测序仪，仪器屏幕亮起，复杂的碱基对序列开始飞速滚动。
突然，屏幕一角跳出刺目的红色警报框！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烈度基因崩解诱导因子！与数据库所有己知病原体不匹配！危险等级：极度高危（疑似新型生物武器）！】**
陆瑶的手猛地一抖，镊子掉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脸色瞬间煞白，立刻抓起旁边的保密电话，手指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马局！重大发现！孙伯尸体检测结果出来了！是…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致命病毒！代号…代号建议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