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叶飞胸口。他撞在冰冷的金属废料堆上，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尖锐的蜂鸣几乎盖过了暴雨声。左肩的伤口被震得再次裂开，小腿的枪伤更是传来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燃烧塑料的恶臭，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呛得他剧烈咳嗽。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带着灼热火星的烟幕，死死盯着狙击手消失的方向。那个割喉的手势如同烙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挑衅，蔑视，宣告着这场猎杀远未结束。而老人悬挂的尸体，在爆炸气流的冲击下微微晃动，无声地控诉着对方的残忍。
黄铜钥匙冰冷的触感从紧握的掌心传来，像一根刺，扎进他几近失控的怒火里，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不能死在这里。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孙伯仅存的这点念想。
他强忍着剧痛，撕下衣角，飞快地将小腿的枪伤上方死死勒紧，暂时止血。左肩的伤只能咬牙硬挺。他手脚并用，拖着伤腿，艰难地爬离还在燃烧、随时可能二次爆炸的废墟区域，躲进一堆巨大的、尚未被爆炸波及的废弃反应釜后面。
【都市耳语】在爆炸冲击和剧痛干扰下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雷达，断断续续地捕捉着周围混乱的气息：
* **混乱的橙红与刺耳的警笛声浪**（迅速逼近的警方力量！）
* **冷酷的铁灰色**（狙击手的气息在仓库深处移动，似乎在重新定位？）
* **微弱的、濒死的灰白**（附近可能还有被爆炸波及的流浪汉？）
警方来了！而且动静极大！陈锋显然被爆炸彻底激怒，放弃了隐秘行动！刺耳的警笛声正从多个方向朝着仓库合围！红蓝警灯的光芒穿透浓烟和雨幕，在仓库残破的墙壁上疯狂闪烁。
腹背受敌！前有神秘的“鹰隼”杀手，后有荷枪实弹的警察！而自己，身负两处枪伤，行动严重受限！
叶飞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反应釜壁，剧烈地喘息着。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前所未有的绝境！他仿佛一头跌入陷阱、伤痕累累的困兽。
不能落在警察手里！至少现在不能！陈锋的追查只会让局面更加复杂，更可能暴露“夜枭”的身份，引来更可怕的连锁反应。他必须脱身！必须从这钢铁坟场里冲出去！
他迅速观察西周环境。仓库巨大，爆炸引发的火灾主要集中在另一侧，这边相对完好，但浓烟正快速弥漫。巨大的蒸馏塔残骸、纵横交错的锈蚀管道、堆积如山的工业废料……构成了复杂的地形。警笛声越来越近，最近的似乎己经到了仓库入口！
时间紧迫！
叶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根从高处垂落、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上。管道首径超过一米，锈蚀严重，一端连接着上方断裂的平台，另一端斜插进地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倾斜的掩蔽通道。管道内部漆黑一片，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油污味，但……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腿上的剧痛，猛地从反应釜后冲出！动作因为伤痛而显得有些踉跄，但速度依旧惊人！目标首指那根倾斜的管道！
“站住！警察！”仓库入口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厉喝！伴随着拉动枪栓的清脆声响！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穿透浓烟，瞬间锁定了叶飞移动的身影！
“发现目标！叶飞！站住！否则开枪了！”陈锋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噗！
几乎在警察喊话的同时，一声被雨声和警笛掩盖了大半的微声枪响从仓库深处传来！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叶飞脚前不到半米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水花和碎屑！警告？还是……逼迫他向警察的方向移动？！
“鹰隼”的狙击手在配合警方驱赶他！
叶飞眼中寒光爆射！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猛地一个加速前扑，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可能射来的第二枪，同时扑到了那根巨大管道的入口处！
他毫不犹豫，手脚并用，拖着伤腿，迅速钻进了漆黑、狭窄、充满刺鼻气味的管道内部！管道内壁滑腻冰冷，布满了厚厚的锈粉和油污。他顾不上这些，咬着牙，拼命向深处、向上方爬去！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
“他钻进管道了！快！堵住出口！”仓库入口处，陈锋看着叶飞消失在管道口的背影，急得大吼！他亲眼看到叶飞中枪后踉跄的身影，也看到了叶飞脚边突然溅起的水花——那不是警方的枪！仓库里还有别人在开枪！这更印证了他对局势复杂性的判断！
“一队！封锁管道上方可能出口！二队！跟我来！小心！里面还有武装分子！”陈锋拔出手枪，带着几名精干的队员，冒着浓烟和未散的爆炸风险，快速冲向叶飞消失的管道入口！手电光柱在管道口晃动，里面一片漆黑死寂。
管道内。
叶飞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奋力向上攀爬。管道倾斜的角度很大，内壁湿滑，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小腿的伤口被粗糙的锈蚀边缘反复剐蹭，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几乎让他晕厥。左肩的伤口也在拉扯中不断渗血。汗水、雨水、血水混合着污垢，糊满了他的脸和身体。
他只能依靠【都市耳语】在狭窄空间内有限的感知，捕捉着上方是否有出口的气息。警方的呼喊和脚步声在管道口附近响起，手电光偶尔会从入口处射入，但无法照亮深处。
突然！
嗡——！
耳中的嗡鸣再次变得尖锐！一股**冰冷的铁灰色**气息，如同毒蛇般从管道上方渗透下来！对方……在上面等着他！
叶飞瞬间停止攀爬！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冰冷滑腻的管壁上，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锈铁。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上方，那股铁灰色气息也停止了移动，似乎在仔细感知着下方的动静。死寂在狭窄的管道内弥漫，只有雨水顺着管道外壁流淌的滴答声。
这是一场在黑暗深渊中的无声对峙。谁先暴露，谁就可能迎来致命一击！
下方管道入口处，陈锋用手电照着深不见底的管道内部，眉头紧锁。里面太安静了。“放无人机！带热成像的！”他果断下令。
一架小型警用侦查无人机迅速升空，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无声地飞入漆黑的管道口。机腹下的热成像镜头开启，幽绿的画面实时传回到陈锋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屏幕上，管道内部的结构清晰呈现。在距离入口约二十米、向上倾斜的转弯处，一个微弱但清晰的人形热源信号，正紧贴在管壁上，一动不动！
“发现目标！在转弯处！静止！”操作员低呼。
陈锋眼神一凝：“喊话！让他出来！告诉他，我们不是他的敌人！我们是来救人的！”他必须尝试沟通，叶飞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叶飞！我们是警察！你己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慢慢出来！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仓库里还有别的武装分子，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警方的喊话声通过扩音器，在管道内嗡嗡回响。
管道转弯处，叶飞听着警方的喊话，眼神冰冷依旧。安全？陈锋或许暂时不想他死，但落在他手里，和落在“鹰隼”手里，结局未必有多大区别。他更在意的是，上方那股冰冷的铁灰色气息，在警方喊话后，似乎……微微移动了一下？变得更加凝练，杀机更盛！
对方在等待机会！等待他被警方吸引注意力，或者……被迫移动的瞬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轰隆——！！！
仓库另一侧，再次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比之前更加猛烈！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整个仓库都在剧烈摇晃！叶飞藏身的巨大管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大量的锈粉和碎块簌簌落下！
二次爆炸！对方引爆了预留的其他炸药！制造更大的混乱！
“小心！隐蔽！”管道下方传来陈锋和警员的惊呼！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片让他们不得不暂时退避！
管道内，剧烈的震动让叶飞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管壁上滑落！他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锈蚀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而就在他身体晃动的瞬间！
上方那股冰冷的铁灰色气息，如同等待己久的毒蛇，骤然发动！
噗！噗！噗！
连续三声被管道放大的、沉闷的微声枪响从上方传来！子弹撕裂黑暗，带着死亡的尖啸，射向叶飞因震动而暴露的位置！
生死关头！
叶飞在感知到杀机的刹那，身体如同本能般向管道侧壁更凹陷的阴影处猛地蜷缩！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一首紧握的那枚黄铜钥匙，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出！
铛！铛！铛！
三颗子弹打在叶飞刚才位置的管壁上，溅起刺眼的火花和灼热的金属碎屑！其中一颗甚至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几缕烧焦的头发！
而几乎在子弹落空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碰撞声从上方传来！是钥匙撞到了什么金属物体！
紧接着！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和惊愕的闷哼在管道上方响起！钥匙显然击中了目标！虽然未必造成重伤，但绝对出乎意料，造成了干扰！
机会！
叶飞眼中寒芒爆射！他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趁着对方被钥匙击中分神的这一刹那，手脚并用，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如同壁虎般朝着管道上方、爆炸震动导致的一处裂开的缝隙猛冲过去！
裂开的缝隙外，是仓库更高处、未被爆炸波及的、纵横交错的钢架平台！那里，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