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刻字石壁,陈叔的往事

2025-08-23 3900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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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石头上有字!”林晚萤惊呼,指尖轻颤着指向岩壁。她的登山手套蹭过青苔,露出下面风化严重的刻痕。

陈叔“吧嗒”抽了口旱烟,烟丝的焦香在空气中弥漫:“老辈人说,这是将军坟里那位亲自留的。”

苏怀砚快步上前,纤细的手指拨开岩壁前的杂草。当她看清那些风化却依然遒劲的刻痕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剑折睢阳道,血凝老君袍...

三十万骸哭明月...

莫问将军埋骨处,青峰尽处皆饿殍”

字迹入石三分,撇捺间锋芒毕露,最后一竖却陡然收势,像是执剑人突然力竭。陈梓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刚触及那冰冷的刻痕——

轰然一声,时空碎裂。

漫天飞雪中,一个道袍染血的身影正以断剑刻石。他身后盘踞着一条非蛟非蟒的庞然大物,鳞片在雪光中泛着青黑寒芒。

“真要如此?”蛟蟒吐息成霜,空气中凝结出细碎冰晶。

道人凝视着远方山岭,断剑在岩壁上迸溅出火星,剑身己遍布裂痕:“今日刻的是镇魂帖...”他手臂突然青筋暴起,原本力竭的剑锋竟又深入寸许,“更是问天契——”

蛟蟒的竖瞳剧烈收缩,倒映着道人嘴角那抹比雪还冷的笑:“让我看看,这人间...可还值得!”

“珊珊!”林晚萤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陈梓珊踉跄后退几步,就在她即将摔倒的刹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背后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张晓圣的手掌隔着冲锋衣传来沉稳的力道,既不过分亲密又足够支撑。

“没事吧。”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山泉般的清冽。

陈梓珊仓促回头,正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日光穿过他纤长的睫毛,在眼尾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她呼吸一滞。

“没...没事。”她慌忙站稳,指尖无意识地揪住冲锋衣前襟,“多谢。”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山风里。

“怎么回事?”众人闻声聚拢,陈梓珊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方才所见娓娓道来。

楚昭第一个冲到岩壁前,登山手套在石刻上反复,嘴里嘀咕:“什么也没有啊!”

严教授突然向前一步:“可能是特殊磁场引发的联觉现象。”他指尖敲击平板,“结合昨夜经历和这些石刻文字的心理暗示...”

“但按陈叔说的,将军坟主人是位将军。”岩壁前的苏怀砚轻抚石刻凹陷,“怎么会和道袍人有关?”

“身份不符...”众人窃窃私语,山风卷着疑问飘向远方。

“那不是幻觉!”陈梓珊斩钉截铁。

“那将军坟主人,好像确实入过道门。”陈叔沙哑的嗓音突然插入,像一柄出土的古剑划开迷雾,“道号...好像叫玄尘?”最后两个字吐出时,山风仿佛都为之凝滞。

“玄尘?”苏怀砚迅速查阅平板资料:“奇怪,史料上完全没有相关记载......”

“可能到了那里就会有答案。”张晓圣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幽谷回响。他深邃的目光穿过层叠的山峦,仿佛在凝视某个不可见的远方。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个神秘青年。他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用最简短的话语拨动所有人的心弦。

“啪!”络腮胡老周突然重重拍了下大腿,腰间挂着的水壶叮当作响,“他娘的!”他粗犷的嗓音炸开,“在这儿磨叽个球!到了地儿不就啥都明白了?”

陈叔沉默片刻,古铜色的脸庞上皱纹更深了几分。他取下腰间的水壶抿了一口,喉结剧烈滚动:“那就走吧。”粗糙的手掌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我带路。”

队伍重新启程,陈叔走在最前方,那把猎刀在他手中翻飞如蝶。刀锋过处,碗口粗的藤蔓应声而断,断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浆液,散发出刺鼻的草木腥气。

“陈叔,你对这路也太熟悉了吧?”楚昭踩着新劈开的小路,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突兀,惊起几只藏在灌木中的山雀。

陈叔没有立即回答。他反手一刀劈开一根藤蔓,刀刃与木质纤维摩擦发出“嚓”的轻响。转过身时,阳光透过树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是采药人去将军坟的老路。”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就再没人敢走了。”

“那档子事是...十几年前那支科考队?”陈梓珊的步调顿时慢了一拍,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先前几次追问都被陈叔含糊带过,此刻终于抓住机会。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晓圣难得发问,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其他几人顿时竖起耳朵,连老周都停下了擦拭相机的动作。

陈叔的手突然停在半空,猎刀锋刃在斑驳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最终落在张晓圣沉静的面容上。这个年轻人眼中似有某种力量,让他终于下定决心在这深山老林中揭开尘封的往事。

“没错...既然都走到这儿了。”陈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是1991年夏天,我爹给那支科考队当向导。”提到父亲时,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攥紧了刀柄,指节泛白。

“他们进山第五天...”陈叔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老君岭里头突然‘轰'的一声响,震得全村窗户框框响。”他抬头望向树冠缝隙间的天空,“明明是大晴天,却突然下起了红雨...”

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林晚萤下意识抓住了陈梓珊的手臂。

“我抄起柴刀就往山里冲...”陈叔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时刻,“等跑到鹰嘴崖那块儿,明明是正午,可将军坟整个山头...”他的声音突然哽住,“那根本不是正常的黑,像是...像是把世上所有的黑都吸了过去,还泛着血光...”

老周的水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那味儿...”陈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灌下一大口药酒才继续道,“隔着几里地就能闻到...不是普通的血腥味,像是...腐烂了上千年的铁锈混着硫磺...”他古铜色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两条腿像灌了铅,可想到我爹还在里头,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陈叔的猎刀在指间缓缓转动,阳光穿透林隙,刀刃上古老的铭文忽隐忽现。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往里走,连土都渗着血...林子里那风嚎得跟鬼叫似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找着他们的时候,那团黑东西追着我爹...里头影影绰绰有血红色的人影在嚎...”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又看见那个恐怖的场景:“我爹浑身是血,拖着个人往外爬...他冲我喊‘跑'...”陈叔突然抓住自己的左臂,指节发白,“这把刀...是他断气前塞给我的...我眼睁睁看着他...被黑雾吞了...化成一团血雾...”

“那个人...”陈梓珊的声音突然插入,轻得像片落叶,“是不是叫陈守正?”

陈叔猛地转头,猎刀“铮”的一声插进身旁的树干。他死死盯着陈梓珊,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着什么:“你咋知道...等等,你也姓陈...”

“他是我祖父。”陈梓珊解开衣领,露出一个古朴的铜制吊坠。吊坠中央刻着“守正”二字,边缘己经磨得发亮。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名字:“当年科考队...唯一的幸存者。”

山风骤然静止,整片林子陷入沉寂。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梓珊你和陈叔...”楚昭话说到一半,被林晚萤扯了扯衣袖。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说,都姓陈还挺巧的。”

陈叔继续劈砍着藤蔓,刀锋沉稳地切开木质纤维:“姓陈的多了去了。”他背对着众人,“我祖上三代都是采药人。”

陈梓珊将吊坠收回衣内,指尖抚平领口褶皱:“这吊坠是祖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他说...他的名字就是跟着这块祖传的吊坠起的。”

张晓圣的视线定格在两人之间——猎刀铭文与吊坠的字迹竟如出一辙,那铁画银钩的笔锋,分明是同一人的手笔。

“陈师傅,”严教授突然开口,“你说的这些...”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这个动作很好地掩饰了指尖的颤抖,“有带出当年的影像资料吗?”

陈叔的喉结剧烈滚动:“没有……”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实证。”严教授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我查阅过1991年的地质局档案...”他突然顿住,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当年确实有科考队失踪的简报,但记载是遭遇山体滑坡——”

“那不是滑坡!”陈叔突然低吼,猎刀深深劈入树干,“我亲眼看见...”

“创伤后应激障碍会造成记忆扭曲。”严教授突然提高音量,正午的阳光打在他惨白的脸上,“你当时只有十岁,在极端恐惧下产生的幻觉...”

他的话音未落,张晓圣己经无声地站在三米开外。眼底似有金芒流转:“要变天了。”

仿佛印证这句话,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昏暗无比,林间突然惊起漫天寒鸦,山风呜咽。

严教授急忙调整背包带:“这是典型的山地强对流天气!”他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变得断断续续,“这种地形...暴雨极易引发...”

“所有设备失灵!”贺镇岳用力拍打着全无反应的卫星终端,液晶屏上雪花点疯狂跳动,“连指南针都在乱转!”

张晓圣的衣袂在狂风中飞舞,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陈师傅,最近的避雨点还有多远?”

陈叔的喉结剧烈滚动,瞳孔突然紧缩。他颤抖的手指指向东北方:“往东...翻过崖口子...”干裂的嘴唇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有座废弃的道观...就是有些破烂...”

“带路。”张晓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他转身时,一道闪电劈开乌云,照亮了他眼中流转的金色纹路。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在岩石上溅起带着铁锈味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