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梨奈眯起眼睛,仔细咀嚼着谢洛努力蹦出的那几个词:
“愛情… 大事… 丈夫?”
前两个词她理解——情感相关,很珍贵。
但“丈夫”?
她看着眼前青年,虽然茫然失措,但腰背挺首,之前从天而降都没事,身体底子应该确实不错,很“丈夫”(结实)。
鹤奶奶也在一旁点点头:“ああ、そうか、この子は自分の体が丈夫だって言ってるんだね。”(啊,这样啊,这孩子是说自己身体很结实呢。)
她转向谢洛,用缓慢的动作比划着自己的手臂,试图表达“强壮”、“健康”的意思。
谢洛看到奶奶的动作,再看看柚梨奈点头的样子,以为她们终于理解了“男朋友”这个核心诉求!他用力点头,脸上露出急切又恳求的表情:
“はいはい!爱情!丈夫(结实)… 不是,是爱… 我… 要找他!”
他语无伦次,中文日语混杂,比划着,指向自己的心口,又徒劳地指向门口的方向。
“わかる?俺、丈夫?(懂吗?我,结实?)”谢洛努力指着自己胸口,以为对方理解了“需要男友”这点。
柚梨奈和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
柚梨奈叹了口气,对着谢洛,一字一顿地用日语,配合着重重点头的动作,强调道:“わかった!わかった!(明白了!明白了!)君は丈夫!(你很结实!)”
她拍了拍谢洛的胳膊,确认他身体无恙,“健康!(健康!)”
然后她指着那张塑料小凳子,做出一个坐稳、安心的手势:“安心しろ!(放心吧!)”
意思是:别担心了,我们知道你虽然是个傻子,很健康结实,在这好好待着吧。
“…”谢洛看着她们的确认和安慰,瞬间蔫了。
明白?
她们明白了什么?
她们只明白了“丈夫”指身体结实!
他的核心诉求——找男朋友!
像个巨大的问号卡在喉咙里,憋得他胸口发闷。
他颓然坐到那张小塑料凳上,双手抱着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将脸埋进膝盖。
完蛋,彻底鸡同鸭讲。
算了,还是从0开始学日语吧。
在这个语言不通的世界里,他像个突然被孤立的信号塔,徒劳地向外发射着寻找“重要之人”的信息,却只收到了“信号满格,此地安全”的错误回应。
茫然、无助和思念疯狂滋长,撕扯着他本就混乱的记忆。
男朋友…那个模糊又至关重要的身影,到底在哪里?
大夏,某城市高层公寓
安卿鱼推开了家门。
公寓不大,整洁得有些过分。
他像往常一样,将钥匙精准地抛进玄关小盆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脱下外套挂好,换上舒适的家居拖鞋。
他走到客厅中央,习惯性地向左侧沙发的空位伸出手臂,仿佛要搭住谁的肩膀,或者拿起什么东西。手臂划空而过,他才微微一怔。
这个动作…
安卿鱼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
走进家门的某个特定位置,或者在书桌前学习,疲惫揉捏眉心时,左手总会无意识地向旁边伸出,仿佛过去那个位置总有一个人。
他环顾西周,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无论是门口的鞋柜,只有他的鞋子。
卫生间的牙刷杯,只有一个、冰箱里的食物完全符合他的口味和习惯。
还是衣柜里清一色的男装
…所有的物理证据都铁板钉钉地显示着:
单身男性居所。
可是…
安卿鱼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拿起平板,屏幕亮起,没有密码。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游移,停在了相册的图标上。鬼使神差地点开。
里面的照片分门别类:
寥寥几张,拍得很随意——窗外的日落、角落里的绿植。
无一例外,视角都是他习惯的单人角度。
一切都符合逻辑,找不到任何“第二人生活”的痕迹。
他放下平板,走到卧室门口,倚着门框往里看。
床铺平整,只有一侧有睡过的压痕。
他走到阳台,推开门。
傍晚的风有些凉。
他习惯性地往右侧看了一眼,好像应该有人和他并肩站着。
右侧空空如也。
哪里不对劲。
这种“缺失感”太强烈了,如同空气突然消失,带来一阵窒息。
然而,不对劲——
很不对劲。
安卿鱼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门框上划过。
他深邃如墨的眼眸里翻涌着疑惑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焦虑。
“单身”的证据链完美无瑕。
可“丢失了什么”的感觉,却像一颗种子,在他精确运转的思维迷宫中,开始疯狂地破土而出。
他丢失了什么?
或者说…
安卿鱼的目光扫过这间过分整洁的单身公寓。
少了什么。
逻辑和理性果然很重要,
但此时,首觉占了上风。
他确信,自己应该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伴侣。
一个“妻子”,或者说,一个爱人。
我把他弄丢了吗?
还是我把他赶走了?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任何记忆,但我感觉好爱他,好想他?
他不爱我,所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