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前脚刚离开这片狼藉的战场不到十分钟,伴随着一阵引擎轰鸣和急刹车的刺耳声响,一辆黑色的厢车就冲到了现场。
车门“砰”地甩开,一身作战服的赵空城利落地跳下车,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西周。几乎瞬间,他就锁定了目标——那个靠着断墙,脑袋歪在一边,睡得“人事不省”的李杉斯。
“醒醒!别睡了!”赵空城大步流星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李杉斯肩膀上,力道大得能把普通人拍个趔趄,“人呢?觉醒米迦勒神威那小子呢?”
李杉斯被拍得脑袋一晃,慢悠悠地抬起头,刚张开嘴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噗——哈哈哈哈哈哈!!!”
赵空城那极具穿透力的大笑声猛然爆发出来,他指着李杉斯的脸,笑得腰都弯了,“哎哟卧槽!哈哈哈哈!李杉斯!你……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这王八画得……真他娘传神!旁边这俩字儿……‘混蛋’?哈哈哈!绝了!谁干的?太有才了!”
李杉斯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笑整得有点懵,但他那两点白色的瞳孔只是微微一转,结合自己刚才“睡着”的状态和赵空城的反应,瞬间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还能有谁?
指定是溜走的林七夜趁他“昏迷”干的好事。
王八?
嗯,意料之中。
旁边还写了字?
啧,这小子报复心还挺强。
“Eh~老赵同志啊,”李杉斯的声音依旧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沙哑,但那双白色的瞳孔却微微眯起,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和善”,“代理人……好像己经跑远了哦?你确定还要在这里……欣赏我的新‘妆容’?”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欣赏”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赵空城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一拍自己脑门:
“操!光顾着乐了,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他嘴上骂着,动作却飞快地从战术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李杉斯那张画着王八写着“混蛋”的脸,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一道极其刺眼、毫无准备的惨白闪光瞬间亮起,在昏暗的环境下如同一个小型太阳炸开!
李杉斯:“……!!!”
他猝不及防,被这强光闪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眼眶里那两点标志性的白色瞳孔瞬间消失了一瞬,整个骨架子都僵了一下。
赵空城看着手机屏幕上清晰的“杰作”照片,满意地咧嘴一笑,这才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拔腿就跑,边跑边吼:“骨架子你先自己擦擦!等我抓完人回来再笑……咳,再帮你!”
原地只留下李杉斯,默默抬手揉了揉被闪光灯晃得有点发花的眼眶,看着赵空城绝尘而去的背影,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浅笑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奈和无语凝噎。
李杉斯眼眶里那两点白色的瞳孔滴溜溜一转,仿佛有看不见的算盘珠子在拨动。
一声标志性的、带着点蔫坏意味的轻笑从他喉间滚了出来:“Heh~”
“七夜同学啊……”他拖长了调子,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飘散在风里,“咱们这‘缘分’……可还长着呢,Heh~heh~”
就在这短短几秒里,他脑子里己经闪电般掠过了不下百种“回敬”林七夜那张王八大作的“友好方案”——从天而降的恶作剧意大利面浴缸,到走路踩到香蕉皮滑进喷泉池,再到半夜床头柜上突然出现一个无限循环播放冷笑话的骷髅喇叭……林七夜同学未来的日子,怕是要变得格外“丰富多彩”和“充满惊喜”了。
不过嘛,这些都是后话,眼下……
李杉斯嘴角那抹懒洋洋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丁点。
他身形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模糊地“晃”了一下——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空气被挤开的声响过后,断墙边己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几只不动了的鬼面人,和墙面上那只水性笔留下的、略显幼稚的王八涂鸦,证明刚才确实有人在这里睡过一觉。
......
二十分钟后。
和平事务所那扇略显陈旧、贴着褪色“承接各类异常事件调查”广告的玻璃门被推开。
“妈的!那臭小子属兔子的吗?十分钟!就他妈十分钟!跑得连根毛都找不着了!老子顺着那条破路来来回回犁了不下五遍!人影都没一个!”
人还没进门,赵空城那洪亮又带着火气的嗓门就先一步撞开了和平事务所那扇不太隔音的旧门板,震得屋里几人耳朵嗡嗡响。
“哟,回来啦?”
红缨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闻言头也不抬,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旁边占据了大半个沙发、摊成一张“骨饼”似乎睡死过去的李杉斯,“我说老赵,学点好成不?他这骷髅架子不靠谱当咸鱼也就算了,你个大活人怎么也跟他学,玩‘人间蒸发’啊?”
一旁靠着文件柜擦拭匕首的吴湘南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帮腔:
“就是,老赵,你这趟差出得,时间都够人家跑出城了。学坏了啊。”
赵空城刚踏进门,就被这俩人一唱一和堵得脸都憋红了,他指着沙发上“挺尸”的李杉斯,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天地良心!这口天大的黑锅老子不背!我油门都快踩进油箱里了!到那儿的时候,现场除了躺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鬼面人,就只剩下这个!”他又用力指了指李杉斯,“睡得那叫一个香!脸上还顶着一只王八!我上哪儿找人去?我……”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赵空城的“血泪控诉”。
队长陈牧野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赤裸着精悍的上半身,但此刻那强健的肌肉却被厚厚的、几乎缠满了整个胸腹的绷带覆盖着,洁白的绷带边缘,几处暗红的血渍正缓慢地向外晕染,透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
然而,陈牧野本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和……自责。
“人没找到,不是你们的错。”他沉声道,声音带着点沙哑,“是我的问题。鬼面王……让它跑了。虽然,它也被我撕下了一条胳膊和半扇肋骨,算得上重伤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