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刹那永恒
琉璃灯芯爆开的刹那，十万状元骨同时发出悲鸣。陆长生漂浮在记忆星屑构成的王座上，脚下是正在消融的白骨棋盘。他看见每个骨棋里都封印着自己的一段因果：有时是寒窗苦读的书生，有时是挥剑斩情的道君，甚至还有化作魔尊屠戮众生的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刹那永恒。"他抚摸着新得的舍利子，金焰中浮现出苏慕雪在药王谷咳血的画面。少女的七窍玲珑心正被量天尺缺口吸食，每失去一滴金血，陆长生眉心的太极纹就黯淡一分。
白璃的剑灵本体突然刺入胸膛，琉璃碎片裹挟着经文涌入经脉："快醒醒！这是玄霄子用《往生咒》制造的..."
话音未落，整个永劫境开始崩塌。陆长生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青石镇的废墟上。昨夜还沐浴在佛光中的祠堂，此刻爬满蛛网般的青铜刻痕。那些刻痕组成诡异的星图，中心正是他七日前种下的"慈悲"丹药。
"公子，药王谷来信。"苏慕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鬓角别着朵将谢的经文花，"玄霄子送来婚书，要迎娶..."
陆长生突然捂住心口，舍利子化作流光没入眉心。他眼前浮现出骇人景象：苏慕雪穿着嫁衣跪在青铜棺前，棺中女子正用刻刀剜出她的心脏。更可怕的是，那具棺椁的纹路竟与药王谷地脉完全吻合。
"这是幻象。"他并指划出"空"字真言，却发现经文在掌心灼出青烟。白璃的剑气及时斩断幻术，剑锋却传来血肉撕裂的触感——本该透明的剑灵，此刻竟渗出黑色污血。
祠堂方向传来钟鸣，九十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每具棺椁都刻着陆长生的面容，只是神情各有不同：或悲悯，或狰狞，甚至带着天机阁主玄霄子的星纹。最中央的棺盖突然炸开，走出的竟是二十年后的陆长生——他额间太极纹己完全破碎，手中握着量天尺真品。
"很惊讶么？"未来陆长生轻抚量天尺，"你在青石镇种下的因，结出了最恶的果。"他挥手掀起狂风，无数记忆碎片扑面而来：陆长生为救苍生屠杀药王谷，为修补永劫境屠杀天机阁，最后竟与玄霄子合谋篡改《长生经》。
苏慕雪突然闷哼跪地，嫁衣下摆渗出金血。陆长生这才发现她的脚踝系着青铜锁链，链尾没入祠堂地底。当他拔出锁链时，整座青石镇突然翻转，露出地底庞大的青铜祭坛——坛中悬浮的，正是被挖去心脏的苏慕雪本体！
"时辰到了。"未来陆长生举起量天尺，"用你的永恒境道果，换她一世轮回。"无数青铜锁链从祭坛射出，穿透陆长生的琵琶骨将他悬吊半空。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长生帛上，竟在虚空书写出《长生经》缺失的最后一章。
白璃的剑灵突然发出悲鸣，琉璃灵体布满裂纹。陆长生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剑身："刹那即永恒！"燃烧的长生帛突然化作锁链，将未来陆长生钉死在祭坛中央。
时空在这一刻凝滞。陆长生伸手触碰苏慕雪冰凉的脸颊，却发现她的睫毛在颤动——少女心口插着的并非量天尺，而是他自己前世遗落的青铜刻刀。刻刀柄端的星图正与祭坛产生共鸣，映出隐藏在轮回之外的真相：
玄霄子根本不是幕后黑手，真正的敌人是《长生经》本身。每次轮回都会诞生的"陆长生"，不过是天道用来修补漏洞的补丁。而苏慕雪的七窍玲珑体，正是唯一能打破轮回的钥匙。
"原来我才是劫数。"他握住刻刀刺向心口，舍利子与刀锋碰撞出璀璨星火。当永恒境道果融入刻刀的刹那，整座祭坛开始崩塌。十万青铜棺椁化作流光没入虚空，未来陆长生的惨叫与玄霄子的狂笑交织成网。
白璃的剑气突然穿透时空，将奄奄一息的苏慕雪揽入怀中。陆长生看着她们消失在星屑中，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虚空写下最后箴言：
爱别离苦非苦因，
贪嗔痴毒毒自生。
若将诸劫炼作药，
刹那永恒照本心。
祠堂废墟上，最新长出的野花茎秆布满青铜色经络。路过的樵夫拾起片花瓣，上面赫然浮现着微缩的《长生经》全文——正是陆长生在永劫境刻下的最终版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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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经文
《长生不老经·卷六》：
"轮回本是补天漏，劫火焚尽旧时身。
莫问前尘谁是我，刹那永恒照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