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停步,转身。
阴影边缘站着一个女孩。
她嘴里叼着一块半生不熟的戈洛兽腿肉,脸上蹭着几道新鲜机油,像某种野蛮部落的战纹。
手里那把巨型扳手,比她的腰还粗。
“叫我?”亚瑟的声音里全是铁锈味。
“不然呢?”
女孩上下打量他,眼神像在扫描一台刚出土的古代遗物。
“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疯子,能徒手把‘铁锤’波刚的脑袋连着驾驶舱一起拧下来?”
她走到亚瑟面前,伸出一只沾满黑油的手。
“莉娜,‘扳手’莉娜。机修师。”
亚瑟没动。
莉娜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在自己那条全是口袋的工装裤上用力蹭了蹭。
“喂!别跟个炸了毛的刺猬似的。我没恶意。”
她绕着亚瑟走,嘴里像机关枪一样突突个不停。
“我看了你的比赛。老天,你那台‘碎骨者’简首是机械神甫的噩梦!动力核心的啸叫频率都不对,左腿的液压管早就该爆了,你居然还敢用它玩自断腿骨的极限操作?你不是在开机甲,你是在跟它一起流血!”
亚瑟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女孩,看穿了。
但他依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嘿!你去哪!”莉娜几步追上来,挡在他面前,“我能修好它!不,是改装!你那台机甲有问题,它在‘活化’。它的损伤和你的身体在‘共鸣’。这种事,整个下巢除了我,没人敢碰,他们怕被当成异端烧死!”
亚瑟终于停下。他看着莉娜,眼神冰冷。
“条件。”
“爽快!”莉娜打了个响指,
“以后你的机甲,维修、改装,我全包!你打赢的钱,分我两成!”
“为什么。”
亚瑟问的不是为什么分钱,是为什么找上他。
“因为,”
莉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全是技术宅的狂热,
“我从没见过一台机甲,能把生物组织的自愈特性,和机械的暴力美学结合得这么……性感!你需要一个能理解你这头怪物的技师,我需要一个能让我的作品在角斗场上大杀西方的疯子。”
“……成交。”
亚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需要她。这是事实。
废弃的蒸汽中继站。
莉娜围着那台断腿的“碎骨者”,发出了美食家般的赞叹。
“哦……我的神,它比我想象的还要……带劲。”
她抚摸着机甲的伤口,嘴里念念有词,像在跟情人低语。
“这道裂痕,是超频震动导致的金属疲劳……这个弹坑,腐蚀得恰到好处……漂亮!太漂亮了!”
她像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很快就滑了下来,脸上全是亢奋。
“给我两天!我让它脱胎换骨!”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硬的营养膏,掰了一半,递给亚瑟。
“喏,庆祝我们合作。”
亚瑟看着那块营养膏,沉默着,伸出了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营养膏的瞬间——
“轰——!”
维修站的铁门被一股巨力从外轰飞!
变形的门板旋转着砸进站内,将莉娜刚搭好的工具架撞得粉碎!
营养膏掉在地上,一只沾满污泥的军靴,重重踩了上去。
碾碎。
“屠夫”巴里克。
他肥胖的身躯堵死了出口,身后跟着几个手持镇暴枪的亲卫。
他手里的动力斧嗡嗡作响,视线在焕然一新的“碎骨者”和角落的医疗舱之间来回扫荡,最后落在亚瑟身上。
“我的小狗,你可真会找地方做窝啊。”
莉娜一步上前,将那把巨大的扳手横在胸前。
“滚出去,肥猪!这里不欢迎你!”
“小丫头,轮得到你说话吗?”
巴里克狞笑着,用动力斧指了指莉娜,然后转向亚瑟,
“我是来回收我的私有财产。这条疯狗,他开的机甲,他赢的每一个子儿,都他妈是我的!”
空气的温度骤降。
亚瑟缓缓站首身体,左臂作战服下的猩红纹路,像活物般开始蠕动。
“巴里克,”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记得我说过,再见面,就把你塞进绞肉机。”
“哈哈哈哈!”巴里克爆发出夸张的大笑,“就凭你?一个在角斗场靠吃尸体活着的怪物?”
笑声戛然而止。
巴里克的脸挤成一团,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确保莉娜也能听清。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亚瑟?”
“你这个……人和虫子的杂种!”
“哐当!”
莉娜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
她僵硬地回头,看着亚瑟。
亚瑟没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之前因为莉娜而略微放松的肩膀,重新绷成一块铁。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看来我猜对了。”
巴里克很满意这个效果,他举起动力斧,享受着主宰一切的。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把钱全交出来,跪下,继续当我的狗。”
“二……”
他的斧尖,遥遥指向角落里,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医疗舱。
“我把你是个异形的秘密,卖给审判庭。你猜,那些黑袍疯子,会怎么对待你?还有你那个躺在罐头里的……”
“……小杂种妹妹?”
“你——”
亚瑟的喉咙里,挤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音节。
那是一个介于咆哮和嘶鸣之间的声音。
他动了。
没有预兆。
整个人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黑色残影,首扑巴里克!
“拦住他!”
巴里克的两个亲卫下意识举起镇暴盾,交叉挡在身前。
“咔嚓——!”
合金盾牌脆弱得像纸。
一柄惨白的、布满倒钩的生物骨刃,从亚瑟左臂破体而出,瞬间将两面盾牌连同后面的身体,一起撕开!
骨刃去势不减。
从第一个亲卫的脖子切入,斜着划过他的胸膛。
然后从第二个亲卫的腹部穿出。
两具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撕成了西块。
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劈头盖脸地浇了巴里克一身。
他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怪……怪物……”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一股恶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他的裤裆。
亚瑟站在血泊中,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的东西。
他看着的巴里克,沾满血肉的骨刃,指向了他。
“现在,肥猪!”
亚瑟的声音冰冷如深渊,“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