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宣言,是点燃地狱的火种。
战场不再有阵线。
只有一片正在被黑色海洋吞噬的、燃烧的孤岛。
“为了狮王!为了卡利班!阵线稳住!”
终结者老兵巴瑞尔用动力拳套将一只扑上来的刀虫砸成一滩恶心的绿色浆液,他背靠着背的战友则用风暴爆弹枪将另一只凌空打爆。
这是他们坚守阵地的第十七秒。
也是最后一秒。
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松软。不,不是松软,是活了过来。
数十只更小、更迅捷的掘地虫破土而出,用口器死死咬住了他终结者盔甲的腿部关节。陶钢装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警报图标在头盔视界里疯狂刷屏。
“该死……”
他没能骂出第二个词。
头顶的阴影覆盖了他。一头翼展超过十米的石像鬼,用它带着倒钩的尾巴,精准地刺穿了他头盔的光学传感器。
视野,一片漆黑。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力从地面上拽起,然后被狠狠抛向空中。
失重感中,他听到了。
成百上千只利爪撕开金属的声音,骨骼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以及他自己的血肉被贪婪咀嚼的声音。
巴瑞尔最后的意识,是看到自己的半截躯干,被虫群高高举起,像一个献给新王的、破碎的祭品。
灵族的防线崩溃得更快。
他们的优雅与精准,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
一尊高达二十米的幽魂骑士,如同一位行走的神祇。它肩部的日灼炮每一次开火,都会在虫潮中犁开一道长达百米的、被彻底气化的死亡通道。它手中的幽魂大剑挥舞,灵能弧光过处,无论是刀虫还是泰伦武士,都被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
它不可阻挡。
首到,它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一半是人类的怒火,一半是虫族冰冷杀意的眼睛。
亚瑟动了。
他没有冲锋。
他只是站在原地,那只复刻了战锤臂甲的右臂,狠狠砸进地面。
轰!
大地在他的意志下翻滚。
他脚下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连同上面堆积如山的尸骸,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掀起,化作一道高达数十米的血肉海啸,朝着那尊幽魂骑士当头拍下!
幽魂骑士的驾驶员试图闪避,但太迟了。
它被那污秽的巨浪正面击中,高大的身躯一个踉跄。
就是现在。
亚瑟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巢群帷幕】。
他命令周围数千只微型飞虫,在他体表形成了一片扭曲光线的、活的阴影。
在灵能的感知中,他变成了一个移动的、无法锁定的“空洞”。
下一秒,他从幽魂骑士的侧后方现身。
左臂的“暴食撕裂者”,在令人牙酸的嘶鸣中,狠狠撕向骑士的腰部关节!
铛——!!!
火花爆闪!
幽魂骑士的灵骨装甲,比终结者的陶钢更坚韧。
这一击,只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灵能光芒从创口中喷涌而出。
骑士发出一声无声的灵能咆哮,反手一剑横扫,逼退亚瑟。
另一尊幽魂骑士肩部的日灼炮己经对准了他。
“WAAAGH!老大!俺来帮你!”
铁下巴的战斗堡垒发出打嗝般的引擎轰鸣,他右臂的“喷射暴食炮”喷出三发黏糊糊的炮弹,砸在幽魂骑士的灵能护盾上,炸开三团绿色的、冒着泡的呕吐物。
毫无作用,但成功吸引了幽魂骑士的注意。
亚瑟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左臂猛地向后一扯,那件由破碎筋膜构成的“掠食者斗篷”被暴力撕开。
他右手闪电般探过肩背,扣住了那截布满刻痕的、如同活物脊椎的握把。
【万噬枪-惩戒执行者】!
“啪!”
六个搏动的生物巢室,带着粘稠的生物液,从枪身弹出。转轮在疯狂的空转中,最终“咔”地一声卡入待发位置。
【毒液炮形态】!
枪身肌肉膨胀,蓝紫色的生物电流在几丁质外壳上疯狂流窜,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
亚瑟没有瞄准。
他对着幽魂骑士那只完好的腿部关节,扣动了扳机!
枪没有响。
是枪身的肌肉猛烈痉挛,将一枚菱形晶体炮弹,从炮口“呕”了出来!
轰!
炮弹在骑士的膝盖处炸开,深不见底的坑洞中,蓝紫色的神经毒素,如活物般顺着灵骨的缝隙蔓延!
那尊幽魂骑士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机体表面的灵能光芒,开始不稳定地剧烈闪烁。
麻痹了!
亚瑟不会给它任何恢复的机会。
他背后那两片“掠食者斗篷”猛然展开!
【天灾之翼】!
那不是翅膀。
是两面由扭曲金属和黑曜石甲壳构成的、暴力的推进器!
每一次扇动,都掀起音爆与金属碎屑的风暴!
他以陨石撞击般的姿态,瞬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狠狠撞进了那尊被麻痹的幽魂骑士怀里!
“吼——!!!”
“暴食撕裂者”的高频锯齿,这一次,对准了骑士的脖颈!
滋啦——!!!
幽魂骑士那颗优雅而高贵的头颅,被硬生生从躯干上撕扯下来!
灵能的光芒,瞬间黯淡。
巨大的身躯,轰然跪倒。
亚瑟一脚踹开那具无头的尸体,目光转向了最后一尊幽魂骑士,和它身后那个依旧平静的、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灵族先知。
就在他准备终结这一切时。
整个战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虫群的嘶鸣,炮火的轰鸣,临死的哀嚎……
一切,都归于死寂。
那三头不可一世的虫巢暴君,突然停止了杀戮,它们那庞大的身躯不安地扭动着,巨大的复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原始的、对更高等掠食者的恐惧。
数百万的虫群,那片黑色的海洋,停止了翻滚。
一种全新的、冰冷的、带着绝对秩序的意志,像一根烧红的铁锥,狠狠刺穿了战场的混乱。
亚瑟那巨大的虫族复眼猛地抬起,望向天空。
那片被炮火染成污秽黄色的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撕开。
一个金色的光点出现。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成百上千个。
那不是空降仓。那是……
亚瑟的血脉,比他的眼睛更快地给出了答案。
是他们。
是那群把他和安琪拉当成必须清除的垃圾,那群高高在上的、帝皇的鹰犬!
在那些金色光点的最前方,一个身影,缓缓降下。
他没有借助任何推进器,仿佛重力本身,都在向他臣服。
亚瑟的瞳孔,死死锁定了那个身影。
那个即使隔着数万米高空,也能在他基因里烙下憎恨印记的身影。
阿兹瑞尔!
他头戴着那顶遮蔽了整个面容的、可笑的“狮王盔”。
他的手中,握着那把名为‘神秘之剑’的动力剑,剑刃上闪烁着冰冷的、审判般的光辉,就像那天,它准备斩断星球的意志时一样。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矮小、披着兜帽的神秘生物。
暗黑天使第一军团,至高大导师。
他降临在战场中央,脚尖轻轻点地。
他脚下那片混杂着虫族体液和人类鲜血的污秽大地,在他身上散发的、肉眼可见的金色怒火中,被无声地净化、蒸发。
他走过的地方,大地变得干净而死寂。
一头虫巢暴君,刚刚用巨大的骨鞭将一名死亡之翼骑士抽得粉身碎骨。它那充满了原始暴虐的复眼,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散发着极致威胁的“小个子”。
野兽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它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咆哮,西肢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如同一辆失控的攻城锤,朝着阿兹瑞尔猛冲而来!
面对这足以撞碎城墙的冲击,阿兹瑞尔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就在暴君那巨大的、能撕裂泰坦装甲的利爪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刹那。
他动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
他没有后退,而是以前冲的姿态,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擦着暴君的利爪边缘滑了过去。
神秘之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
嘶——
那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是极致锋利的剑刃,切开最坚韧的几丁质甲壳和肌肉纤维时,那如同切割丝绸般、令人牙酸的轻响。
虫巢暴君巨大的冲势戛然而止。
它停在阿兹瑞尔身后十几米的地方,保持着前扑的姿态,一动不动。
然后,它那条用来挥舞骨鞭的、粗壮的右臂,连同半边翅膀,从它的躯干上,齐刷刷地、平滑地……滑落下来。
切口光滑如镜。
绿色的体液,才刚刚从那巨大的创口中喷涌而出。
暴君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咆哮,它疯狂地转身,另一只利爪和锋利的口器,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撕咬而去!
阿兹瑞尔甚至没有回头。
他以一个更快的速度反身拧转,手中的神秘之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精准的、迎击的轨迹。
铛!
这一次,是金属与骨骼的正面碰撞。
暴君那无往不利的利爪,被剑刃死死架住,爆出一团刺眼的能量火花。
下一秒,阿兹瑞尔左手的动力拳套,以一个极短的距离,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
砰!
拳头狠狠砸在暴君支撑身体的膝关节上。
咔嚓——!!!
比合金还坚硬的几丁质,在一声清脆的爆响中,被硬生生砸成了粉末!
巨大的虫巢暴君失去了平衡,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倒在地。
它跪在了阿兹瑞尔的面前。
像一个等待处决的罪人。
阿兹瑞尔松开剑,任由那头巨兽在痛苦中挣扎。他走到它的面前,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它头顶的甲壳,将它那颗狰狞的头颅,强行按在地上。
然后,他举起了神秘之剑。
噗嗤——!
剑刃,从暴君的后颈,毫无阻碍地,一贯到底。
巨大的头颅,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那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战场魔神,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做完这一切,阿兹瑞瑞尔才缓缓抽出长剑,剑刃上,不沾一丝血污。
那双藏在头盔阴影下的眼睛,越过满目疮痍的战场,越过那些被虫群撕碎的、他部下的残骸,最终,精准地落在了那个五米高的、一半是人一半是怪物的君王身上。
仿佛在说:表演结束,轮到你了。
阿兹瑞尔举起了手中的剑,剑尖首指亚瑟。
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审判,通过广域通讯,响彻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蝼蚁毁掉战争神器的、压抑的怒火。
“异端。”
他顿了顿,手中的神秘之剑,因他的杀意而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你的闹剧,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