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亚瑟吐出一个字,操纵残破的机甲,迈开了第一步。
他走向的方向,匍匐在地的虫群主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它们低着头,不敢抬眼,像迎接它们失落君王回归的卑微奴仆。
这片骨灰沙漠,是活的。
灰白色的沙粒,是燃烧了亿万生灵后留下的残骸,内部寄生着休眠的、微观层面的噬肉孢子。
机甲的金属脚掌踏上去,立刻激起一片灰雾。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异化碎骨者”的金属脚掌上,瞬间被啃食出无数细密的蜂窝状凹痕,冒出滚滚黑烟。
【警告:侦测到9级生物腐蚀环境!机体结构完整度正在急速下降!】
【警告:左腿第三伺服电机外壳溶解!功能受损!】
“亚瑟!这鬼地方的沙子在吃我们的装甲!”莉娜的尖叫带着哭腔,“‘拾荒者’的动力核心只剩19%!散热循环系统被堵死了!我们最多撑五分钟!”
亚瑟没有回头。
他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沿着虫群让出的那条“圣道”,走向地平线的尽头。
在那里,一排巨大的、如同远古巨兽肋骨般的白色弧形结构,从沙地里刺出,首指被烟尘染成灰黄色的天空。
它们太庞大了。
每一根“肋骨”,都比一台帝皇级泰坦还要巍峨。
表面上,有微弱的、幽蓝色的灵能光芒,像活物的呼吸般,有节奏地明灭。
“俺来开路!”铁下巴的脑子显然又被WAAAGH!能量烧干了。
他咆哮着,将战斗堡垒仅存的动力全部推到撞角上,狠狠撞向最近的一根肋骨!
没有巨响。
就在战斗堡垒那烧红的撞角即将接触到肋骨的瞬间,肋骨表面的幽蓝光芒猛地一亮。
嗤——
铁下巴那由超凡合金打造的撞角,前端一米的部分,首接在无声中分解、气化。
连粉末都没剩下。
恐怖的反冲力将战斗堡垒整个掀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冒着黑烟的大坑。
亚瑟停下脚步。
他能感觉到,脚下那颗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
那频率,与他血脉的频率,渐渐同步。
他操纵“异化碎骨者”,走到那根巨型肋骨前。
他伸出那只缝合怪般的链锯巨爪。
就在他的机械指尖即将触碰到肋骨表面的瞬间。
嗡!
亚瑟左臂上,那些不祥的猩红纹路,他右脸上的紫色鳞甲,同时爆发出刺眼的紫光!
与肋骨上幽蓝的灵能纹路,产生了毁灭性的共鸣!
“呃啊——!”
一声压抑的、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亚瑟的喉咙深处挤出。
一股混乱到极致的灵能数据流,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劈进了他的脑海!
【警告!检测到高维数据链接!】
【正在进行基因序列比对……】
【比对结果:权限冲突!检测到‘王脉’与‘污染源’共存!】
【防御协议……错误!错误!系统悖论!正在启动……‘净化’协议!】
他没有看到清晰的过往。
他只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两股力量疯狂撕扯。
一股,是源自血脉深处的、亲切的召唤。
另一股,是来自这古老系统冰冷的、要将他体内“人类”部分彻底抹除的杀意!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半跪在地。
机甲的扬声器里,是他粗重的喘息和电流的爆鸣。
“亚瑟!你怎么样?你的维生系统指数爆红了!”
亚瑟没有回答莉娜。
他抬起头,看向那扇既在迎接他、又在排斥他的巨门。
他用沙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物种的嗓音,从喉咙里咳出了两个字。
“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