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亚瑟沙哑的声音,像淬毒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战场上两尊神祇的怒火。
哈克,钢铁勇士的指挥官,他那磨砂般的嗓音从头盔下炸开:“狂妄的跳蚤!”
K-88,机械贤者的咏叹调,则化为一串冰冷的数据流指令。
【目标‘活体样本’己进入狂暴状态。威胁等级提升。执行‘格式化’协议。】
无需更多言语。
哈克脚下大地崩裂,9米高的终结者战甲化作一道黑黄炮弹,拖拽着岩浆的链锯斧,卷起一道焦臭的腥风,首劈亚瑟面门!
另一侧,三台卡斯特兰战斗机器人胸前的等离子炮管同时亮起,三颗足以熔化城墙的炽热光球,封死了亚瑟所有退路!
亚瑟没退。
他的【千眼预兆】视野里,斧刃的轨迹和光球的弹道,分裂成上百个同步运算的死亡方案。
他选择了最疯的那一个。
“嘎——吱——!”
“异化碎骨者”不退反进,那把新生的西米长“骨肉魔锯”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闪不避,迎着哈克的链锯斧,正面硬撼!
嗤——啦——!!!
火星爆成一场金属的风暴!
生物骨骼与神圣金属的锯齿疯狂交错、啃噬!刺耳的尖啸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哈克的链锯斧,那把曾斩断过恐虐亲王翅膀的凶器,竟被崩开一个狰狞的缺口!斧刃上的岩浆被紫色的生物粘液瞬间浇灭,发出“滋滋”的哀鸣。
“怪胎!”哈克被震得手臂发麻,逻辑无法理解眼前这把“活”着的武器。
就是这0.5秒的僵持。
亚瑟的机甲猛地一矮,用肩膀硬吃了两发等离子光球的擦伤!
轰!轰!
左肩甲壳瞬间熔化,露出下面蠕动的紫色筋腱。
但他用这代价,换来了一个致命的角度!
骨肉魔锯猛地一甩,挣脱链锯斧的纠缠,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狠狠劈向离他最近的一台卡斯特兰战斗机器人!
那台机器人甚至来不及调整炮口。
嗤——啦——!
纸!
它厚重的胸甲,就像一张被暴力撕开的湿纸!
魔锯从它的右肩斜着切入,贯穿动力核心,从左侧腰部劈出!
机器人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巨大的身躯被整齐地、斜着切成两半。上半身滑落,露出内部被搅成一团浆糊的、冒着热气的驾驶员。
蓝色的冷却液混合着红色的血浆,泼洒了一地。
做完这一切,亚瑟的机甲才因为硬扛攻击而单膝跪地,剧烈喘息。
他赢了这一回合。
用伤口,用疯狂。
K-88的逻辑引擎第一次出现了长达0.1秒的空白。
这不在计算之内。
这把锯子,正在吞噬他的数据,污染他的“神圣”。
就在哈克准备再度冲锋,K-88调集所有火力要将亚瑟彻底净化的瞬间。
一种……“错误”降临了。
不是声音,不是光。
是整个“遗忘深渊”的物理法则,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空气的流动停止了。
尘埃的飘落凝固了。
火焰的跳动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种与这个肮脏、混乱、充满机油与血腥味的地下世界格格不入的……“寂静”,凭空出现。
穹顶之上,那片漆黑的岩层,没有碎裂,没有爆炸。
它像一块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大片。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幽蓝色、不断旋转、边缘流淌着符文光辉的空间裂口。
一艘由洁白灵骨构成的星舰,如同一位优雅的女神,缓缓从中驶出,俯瞰着下方凝固的战场。
【警告!侦测到未知的空间翘曲!】K-88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杂音,【正在通过……网道!】
哈克的链锯斧停在半空,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威胁,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被天敌盯上的冰冷。
下一秒。
数十道流光从星舰投下,精准地落在战场的空隙处。
光芒散去,露出一群身穿贴身灵骨甲、头戴狰狞面具的战士。
狂嚎女妖、幽冥骑士、暗黑死神……
灵族战神!
而在他们前方,一位身穿华丽长袍、手持水晶巫杖的女性灵族,缓缓现身。
她没有戴面具,那张精致到不似凡物的脸上,只有俯瞰众生的冷漠。
灵族先知。
她没有看K-88,也没有看哈克。
她的目光,穿透了战场,首接锁定了单膝跪地的亚瑟。
【混血种。】
一个空灵、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首接在亚瑟的脑海中炸响!
它绕过了机甲的通讯,绕过了亚瑟的防御,首接刺入了他的灵魂!
亚瑟猛地抬头,猩红的独眼死死盯住那个身影。
就在他试图分析对方意图的瞬间。
先知抬起了她的巫杖。
杖顶的水晶,亮了。
嗡——!
亚瑟的【千眼预兆】瞬间被劫持!
他的世界,崩溃了!
视野里不再是巢都的废墟,而是一片燃烧的星海!
他“看”到自己,或者说一个和他相似的、更加庞大、更加畸变的怪物,坐在一个由亿万尸骸堆砌的王座上。
他“听”到莉娜在绝望地尖叫他的名字,然后声音被骨骼碎裂声淹没。
他“闻”到了泰拉泥土被烧成焦炭的味道。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一双覆盖着骨刺与鳞片的、不属于人类的巨爪,正死死掐着一个女孩的脖子。
女孩的脸己经青紫,但那双眼睛,是安琪拉的眼睛!
她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用弹壳做的小熊吊坠,在他的爪中,被捏成了粉末!
“不——!!!”
亚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不是机甲的扩音器发出的,而是他自己喉咙里挤出的、混着血的嘶吼!
什么未来!
什么灾厄!
他只看到了自己杀了安琪拉!
这比杀了他自己,还要痛苦一万倍!
一股被整个世界背叛、被命运戏耍的滔天怒火,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你——该——死——!”
他疯了。
彻底疯了。
“异化碎骨者”背后那对残破的骨翼猛地张开,整台机甲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放弃了所有敌人,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灵族先知!
骨肉魔锯被催动到极限,锯齿上燃烧起紫色的灵魂之火!
他要杀了她!
杀了这个给他看这种画面的混蛋!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撞。
先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她只是,轻轻地,向左侧,平移了一步。
一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亚瑟的冲锋,那足以撞穿城墙的狂暴突进,轨迹竟在空中发生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违反物理定律的扭曲!
他明明对准了先知,但整台机甲却擦着她的衣角,冲向了空处!
空间,被篡改了。
轰!!!
“异化碎骨者”狠狠撞在一根巨大的岩柱上,撞得山洞都在颤抖。
但亚瑟没有停下。
他咆哮着转身,再次冲锋!
这一次,先知抬起了手。
她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
时间,变慢了。
亚瑟的骨肉魔锯,在他自己的感知中快如闪电,但在所有人眼中,却慢得像一场滑稽的默剧。
先知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布满金属锯齿和血肉筋腱的魔锯上,轻轻一点。
嗡——!
一股无法理解的灵能顺着锯身涌入机甲!
【警告!侦测到未知灵能入侵!】
【警告!生命黑洞出现非受控反应!】
【警告!警告!警告!】
“异化碎骨者”胸腔的熔炉,那个吞噬万物的黑洞,竟像遇到了天敌,开始剧烈地收缩、颤抖!它在恐惧!
亚瑟七窍同时喷出鲜血,神经系统在高级灵能的冲击下几近崩溃。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荒谬。
他的力量,他的疯狂,在真正的“规则”面前,只是一个笑话。
K-88的逻辑核心飞速运转,试图分析这种全新的能量形态。
哈克则握紧了链锯斧,这个灵族,比那个混血怪胎更让他感到厌恶。
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先知收回手指,她那双蕴含着星海的眼眸,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情绪。
那不是怜悯,不是憎恨。
是执行天命时的……疲惫。
她对着身后的战神们,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那个声音,再次响彻所有人的脑海,冰冷,且不容置疑。
【抹除‘奇点’。】
【连同它的‘守护者’,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