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音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她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
书绕着凛音转了一圈
“音酱~初次见面！我就是你知道的‘书’哦！”
一个清脆带着点奶乎乎尾音的声音，欢快地在纯白空间中响起
凛音：“……？”
她眨了眨眼，甚至下意识地左右环顾了一下这片纯白，试图找出那个发出声音的“小娃娃”。
不是？这奶声奶气的小调调是什么情况？！这是盗版【书】吧？这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对？！
“那个……”凛音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点干，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和……一丝被闪到的懵圈，“你……你的声音……”
“嗯？我的声音怎么啦？”【书】的声音依旧欢快，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这可是我最新调试出来的‘亲和力MAX’模式！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压力瞬间消失，特别想跟我聊聊心里话？”
凛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压力是没了，但满脑子都是巨大的问号和一种“我是不是找错书了”的荒谬感。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些翻腾的吐槽欲。现在不是纠结声音的时候。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瑰红色的眼瞳重新变得锐利，首首“盯”着悬浮的【书】。
“言归正传。”凛音的声音恢复了冷硬，“为什么把我送到横滨？在京都那道白光，是你做的？”
“是哦是哦！”小奶音立刻回答，带着一种“快夸我”的雀跃，“当时可危险啦！”
它停顿了一下，声音似乎正经了那么一丝丝：“其实呢，我突然感觉到京都一股超级强大的异能波动，而且，更关键的是，我还发现了——‘一个半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半个？”凛音皱眉，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
“对！就是半个！”【书】的声音又活泼起来，“鸣本身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因为死亡时爆发出极其强烈的不甘穿透了次元壁。”
“但是呢……”【书】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无奈
“她原本属于的那个世界——就是你们说的某个‘动漫’世界啦——她所属的那个动漫世界的世界意识是很‘排外’的。它会把不属于自己世界的‘异物’自动识别并试图抹除。鸣只有彻底融入这个世界，成为这里的‘原住民’，才能躲过抹杀……所以她失去记忆。
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产生的灵魂，来源于她，却诞生在这个世界，你也发现了，这是一个综漫的世界，不同的地区会混杂着不同的故事；我当时发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结果你们两个都快死了（郁闷）。”
“那么，”凛音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了那些人？！”
纯白的空间似乎都因她骤然爆发的杀意而微微震颤了一下。
“因为杀了他们，你也活不了呀！笨蛋音酱！”小奶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你当时失去理智！杀了那几个人，你是不是也要随着鸣一起消失？”
凛音沉默，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没错，杀了那些人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她是因鸣而诞生的，鸣消失了她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她的拳头紧握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却远不及心底那片撕裂般的痛苦。愤怒的岩浆在冷却，留下的是冰冷的灰烬和无尽的……悔恨。
“但这是我的错……”凛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我没保护好她……我一首沉睡在她意识里，我只有在她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短暂清醒……如果我……如果我早一点……再早一点……”
如果她能更早醒来，更早地掌控力量，是不是就能在悲剧发生前阻止一切？
【书】的声音变得缓和。
“那现在呢？音酱，”
脑中闪过鸣死去的画面……森鸥外疲惫却温暖的怀抱……爱丽丝带着哭腔的呼唤和笨拙的安抚……太宰治丢下《完全自杀手册》时强装无所谓的眼神和泛红的耳根……中也笨拙递来的新口琴……
凛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抬起头，目光如炬：“你还没说清楚。你救下我，把我送到横滨，送到父亲身边……目的到底是什么？别告诉我只是顺手救人。”
她不相信【书】会做无意义的事。
“啊，这个嘛……”小奶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虽然【书】本身并没有动），“你知道‘平行时空’吧？或者叫‘不同的世界线’？”
凛音点点头。
“在每一条既定的世界线里，”【书】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那奶气里透出一种超然的沧桑感，
“故事的主角们，他们的命运轨迹往往被一种强大的‘惯性’所束缚。就像……嗯，就像沿着铁轨跑的火车，很难真正脱离轨道。即使有人试图强行改变某个悲剧的结局，也往往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它停顿了一下，“比如首领宰，在某条世界线里，他为了改变挚友‘织田作之助’必死的命运，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顶端一跃而下。还有在既定的命运中兰波注定要死，魏尔伦注定孤独，中岛敦的童年注定悲惨……”
“当我发现外来灵魂的那一刻就有了一个想法”【书】的声音又雀跃起来，“我想，也许一个‘半外来’、却又诞生于此世的灵魂，一个像你这样‘知晓剧本’却又不受‘角色宿命’完全束缚的存在，或许……或许能成为打破那些既定悲剧的‘变量’？我想请你帮我，改变这条世界线的故事！”
凛音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所做的一切——救下织田作、改变龙头战争走向、试图化解未来的危机——原来早己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书】的期望。
“只是……”小奶音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扭捏，像是在害羞，“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找你‘谈条件’或者‘布置任务’呢，你就自己把好多事情都办好啦！我当时察觉到你的想法和行动，所以……所以我就没出手打扰你啦~（开心地围着凛音转了个圈）看你干得这么好，我就更放心啦！”
凛音：“……”
她感觉额头可能滑下了一滴无形的冷汗。这“书”的性格……还真是……难以形容。不过，【书】的解释让她心中的一个结悄然松动。
她的行动并非受谁驱使，而是源于本心。
突然，一个被暂时遗忘的事情猛地跳入脑海！
“等等！”凛音急切地向前“踏”了一步，尽管脚下仍是虚空，“鸣呢？！你既然有能力救我，那鸣呢？！她的灵魂怎么样了？！”
那个带着无尽遗憾离去的女孩，她最终的归宿在哪里？
“啊，你说鸣酱啊！”【书】的声音立刻变得轻松愉快，“放心吧！我本来就是要救她的！不过呢，但她拒绝了。”
“拒绝了？”凛音的心瞬间揪紧。
“嗯！”小奶音肯定地说，“她的执念太深了。她对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爸爸妈妈……带我回家……’她的愿望纯粹而强烈，就是回到父母身边。”
【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所以，我满足了她的心愿。我将她和她父母的灵魂碎片，一起送到了一个和平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打扰的普通小世界。
他们会在那里重逢，以一个普通幸福家庭的身份，平静地生活下去。这是她应得的安宁。”
随着【书】的话语，一段清晰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解封的录像，瞬间涌入凛音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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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鸣，你等一下，我一会就复活你。”
鸣的灵魂虚影轻轻摇头，声音带着释然的疲惫和浓浓的眷恋：
“不……谢谢您。但……我只想回家……回有爸爸妈妈的家……那里才是我的归宿……请您将我的身体复活后交由凛音使用……”
【书】：“……我明白了。那么，如你所愿。”
鸣灵魂虚影转向旁边另一个模糊的、银发红瞳的虚影，露出一个极其温柔又带着无尽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啊……凛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了……要……好好活下去啊……”
光芒温柔地包裹住鸣和她父母虚影，如同归巢的星屑，缓缓消散在纯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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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音怔怔地“站”在纯白空间里，仿佛还能感受到鸣最后那温柔歉疚的目光。
原来……鸣最后的歉意，是觉得她自己“抛弃”了她。
心中那块沉重的、名为“悔恨”的巨石，在这一刻，终于缓缓地真正地落下了。
她知道了鸣的去向，知道她最终得偿所愿，与深爱的父母团聚。
那份强烈的、几乎要压垮她的愧疚和遗憾，终于被一种带着酸楚的释然所取代。
“她……得偿所愿了……”凛音低声喃喃，瑰红色的眼瞳闪烁着泪光，“那就好……”
纯白的空间里，【书】的光晕柔和地闪烁着，仿佛也在为这份迟来的安宁而欣慰。
凛音抬手擦去眼中的泪水，重新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望向【书】。
如今所有的迷茫、愤怒、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梳理清晰。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我会留在这里。留在横滨，留在他们身边……”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无比坚定的弧度，像是在对【书】承诺，更像是对自己宣告：
“我会用我的力量，守护好我的家人。至于你说的‘改变’……”
她瑰红色的眼瞳深处，仿佛有星辰亮起。
“我会按我自己的想法……
让横滨的故事……走向一个更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