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在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一股某种奇异腥气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模拟着天光，但光线总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惨白。
一个胡子拉碴，穿着脏兮兮工作服的大叔正靠在控制台边打盹。
听到动静，他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
“老顾，又睡呢？”
梁博思走上前，熟络地打着招呼。
被称为老顾的大叔伸了个懒腰，骨头噼里啪啦一阵响，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泪：
“梁老师，你带的这届嗓门可真不小，吵到我跟渊灵宝宝们交流感情了。”
“呵，还交流感情呢，你没把这里屠光就好了，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让你来管这里。”
梁博思没有再跟他贫嘴，指着身后的学生：
“老规矩，分两组，你一半我一半。”
“行。”老顾站首了身子，浑浊的眼睛扫过一群稚嫩的面孔，像是在菜市场挑拣白菜。
“左边十五个，跟我走。剩下的，梁老师陪你们玩。”
陈默汐正好被分到了老顾这一组。
梁博思清了清嗓子，开始喋喋不休地重复注意事项：
“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捏碎手上的警报器，顾大叔和我会立刻支援......”
“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维持好理智，用理智对抗渊灵。”
“一旦理智溃散，就真的玩完了！”
另一边，老顾则显得简单粗暴得多。
他从旁边的箱子里抓出一堆护具，看也不看就往学生怀里塞：
“穿上，保命的。别嫌丑，总比缺胳膊断腿好看。”
护具带着一股机油和汗水混合的怪味，陈杰嫌弃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稳稳穿上了。
老顾发完装备，双手揣回兜里，懒洋洋地问：
“你们都有第一只渊灵了吧？正好，今天进去溜溜，看看你们是把渊灵当宠物养，还是当战斗工具带的。”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汐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林悦站在另一队，担忧地攥紧了拳头。
“我还没有渊灵。”
陈默汐坦然站了出来。
老顾“哦？”了一声，浑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陈默汐身上，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头牲口的斤两。
“小子，都快高考了还没渊灵，那你跑这儿来干嘛？”
老顾的语气带着一丝危险，“当活体饲料啊？”
一句玩笑话，却隐隐约约透露出质问的意味。
陈默汐没理会周围的视线，只是平静地迎上老顾的目光，晃了晃手中那卷由学校发放的卷轴。
“今天来收。”
西个字，不轻不重，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没有解释，没有辩驳，只有陈述。
老顾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
那笑声像是破锣在响，充满了玩味。
“有种。”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身走向培养区其中一个半圆形的光罩，“那就祝你好运了，小子。”
他走到控制台前，大手在一个红色按钮上拍下。
“嗡——”
陈默汐面前的能量防护罩发出一阵低鸣，半透明的罩壁上，能量如水波般流转。
随即，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缓缓开启。
入口洞开，一股远比外界浓郁数倍的腥甜气味混着腐烂的草木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
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巨树拔地而起，枝干扭曲，墨绿色的树冠遮天蔽日，将穹顶那点惨白的光线撕扯得支离破碎。
光与影在地面交错，形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墨色池沼，望不见底。
那不是森林，更像是一座活着的、正在缓慢呼吸的巨兽的咽喉。
老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莫名的郑重。
“进去吧，学徒们。”
“记住一件事。”
“维持好理智......渊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
周围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窃窃私语着没入那片深绿，很快便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下寥寥数人。
陈杰留了下来，他走到陈默汐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默，走吧。”
“反正以前也是这样，我罩你。”
他话说得随意，眼神里却透着一丝担忧。
毕竟陈默汐没有渊灵，过去对渊灵还有过什么阴影......
陈默汐看着他，这家伙虽然嘴巴有点贱，但人确实不坏。
他缓缓摇了摇头。
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不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陈杰耳中。
“我自己去。”
“可是你……”
陈杰还想说什么，陈默汐己经摆了摆手，转身没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绿色中。
陈杰看着他的背影，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靠......”
“有种。”
......
一踏入丛林，那股浓郁的腥甜腐败气味便灌满了口鼻，几乎令人窒息。
陈默汐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身上那套散发着机油味的护具，虽然又丑又旧，此刻却给了他唯一的安全感。
脚下的土壤踩上去没有声音，像踩在湿透的海绵上。
周围的黑暗并非死寂，总有细碎的爬行声从西面八方传来，撩拨着人的神经。
他没有急着深入，而是靠着一棵扭曲的巨树，从口袋里摸出学校发的简易地图。
借着穹顶惨白的天光，迅速记下几个标注着渊灵可能出没的记号点。
收起地图，他开始移动。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斜坡上滚了下来，撞在他的靴子上停住。
咕噜噜。
木头？
陈默汐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颗人头！
人头双眼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极度的惊恐，是他的同班同学，周文。
它的断口处异常狰狞，仿佛被什么怪物硬生生地撕开一样......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想也没想，一把从怀里掏出警报器，奋力捏碎！
就在这时，一股湿热的气息喷在了他的后颈上。
陈默汐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猛地向前扑倒。
他狼狈地翻滚了一圈，抬头望去。
一张马脸近在咫尺，正对着他，嘴角咧开，露出一个酷似人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