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得余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己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严肃地看向那老妇,沉声问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哎呦大人呀,”叶老婆子头一回见到县令老爷,两旁衙役又高声喊着威武,她跪在地上,双腿吓得止不住地颤抖。
不过,她毕竟吃了这些年的闲盐,仗着自己年纪大,开始倚老卖老地哭诉起来,
“我儿被那北蛮子打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呀,怎么能白死呢?他那么大一个庄子,让他赔五百两银子咋了?青天大老爷呀,您可得给民妇做主呀呜呜呜……”
叶老婆子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要是能拿到这五百两银子,她和儿孙一大家子这辈子吃喝就都不愁了,后半辈子尽可以享清福了。
“就是,我大哥不能白死,没五百两咱们就不埋人!”那痞子少年也跟着在一旁呐喊助威,一副不拿到钱誓不罢休的模样。
吴得余听着他们的吵闹,老脸一沉,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嘟!肃静!再敢咆哮公堂,板子伺候!”
这一声断喝犹如炸雷般在堂中响起,堂下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噤若寒蝉。
吴得余扫了一眼堂下的老妇以及她的一众儿孙,神色严肃地说道,
“依照我大齐律法,士兵上阵杀敌阵亡者,朝廷发二十两抚恤金。
今日佃农们敢站出来,拼死抗击入侵之敌,这是壮举!
本官自当嘉奖。
至于庄子那边,给叶狗蛋亲眷银子那是情分,不给也是本分。
既如此,本官即刻将杀敌阵亡者上报朝廷,待朝廷抚恤金拨下来,本官派人通知你们来领取便是。退堂!”
吴县令一声“退堂”喊出,手执水火棍的衙役们威风凛凛地站在两旁,怒目圆睁,气势十足。
“哎哎大人,县老爷呀……”
叶老婆子一听,顿时傻了眼,心里又急又气。
啥?官府只给二十两银子?
还得等朝廷把钱拨下来?
那得等到啥时候?
说不定等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拿到手。
情急之下,叶老婆子也顾不上许多,朝着吴得余就扑了过去,“县老爷呀,您得给民妇做主,叫庄子赔咱们银子……”
“嘭!”衙役们见她这般冲撞大人,毫不留情地抡起水火棍,对着她就是一棍。
“此案大人己然断了,赶紧走!”衙役冷哼一声,驱赶着叶老婆子等人。
叶老婆子挨了这一棍,痛得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肆意蹦跶了。
她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众人出了县衙。
“走,去庄子!老娘非叫他们掏银子不可!”
出了县衙,叶老婆子仍然不甘,气哼哼叫族人把棺材抬回庄子。
心里想着,二百两就二百两吧,二百两也不少了。
农户人家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呢。
“本庄上一文不出。”
老常早就料到叶老婆子不会善罢甘休,早早地就带人将他们堵在了庄子门外。
“哎呦,没天理呀,儿呀你死的好冤呀,他们不赔银子,你变成厉鬼也别放过他们呀……”
叶老婆子见状,又开始撒起泼来,坐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嚎哭,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把庄子的屋顶都掀翻。
“啥?不是说给二百两吗?你们咋说话不算话?赶紧的,把棺材抬进去!”痞子少年对着抬棺材的族人呐喊,眼珠一转承诺,“拿到二百两,一人给你们一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些抬棺材的人一听有一两银子拿,顿时来了精神,吵吵嚷嚷地朝着庄子里面冲去,仿佛银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呸!黑了心肝的,你不赔银子,老婆子就撞死在你门前!”叶老婆子掐腰跳脚。
老常见状,不慌不忙地一挥手,十几个轻伤的老兵立刻如猛虎下山般涌了上来。
一个个手中挥舞着大刀,齐声怒喝,“不怕死的,吃爷一刀!哇呀呀!”
这些老兵虽然身体残疾,毕竟在战场上摸爬滚多年,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身上那股子拼杀的狠劲丝毫不减。
他们往前一冲,那气势瞬间就把这些平日里只知道种地的佃农们给吓住了。
这些佃农们心里一紧,想着银子固然重要,但要是把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保命才是要紧事啊。想到这儿,他们吓得纷纷往后退去。
老常看着他们的狼狈样,冷声断喝,“赶紧滚!再来闹事,杀无赦!”
不少族人心里害怕,再闹下去不仅拿不到钱,还可能得罪庄子里的人,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他们还指望能来庄子做工挣钱呢,可不能得罪了常管事。
想到这儿,他们一个个撒腿就跑,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哎,哎哎你们别走呀,哎呦我的儿呀,你死的……”
叶老婆子一看众人都跑了,只剩下她和儿孙几个了,无论她怎么闹腾,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了。
她顿时傻眼了,心中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她心里发愁,家里的地和佃的田,以往都是老二狗蛋两口子在种,如今老二死了,二媳妇也被卖了,老大父子俩整天就知道读书,老三又是个游手好闲的主,根本指望不上。
这以后家里地里的活可咋办啊?
想到这儿,叶老婆子是真的着急了,哭求道,“求求你了,常管事,二百两,就二百两,老婆子答应了。”
老常看着她,无奈地摇头,冷冷地道,“现在答应?晚了!”
叫你贪得无厌。
叫你漫天要价。
叶狗蛋妻女己脱离叶家,依照主子的性子,怕是叶老婆子就算哭下大天来,主子也不会管她的死活。
叶狗蛋媳妇姓张。
老常照主子吩咐,将张娘子和她两个闺女带进庄子里,叫她们给庄子上的老兵做饭。
前些日子庄子上没有厨娘,都是老兵们自己做饭,老常也跟他们一起吃。
那些老兵做的饭菜味道实在不咋的,跟刘婶的厨艺比起来差远了。
这下有张娘子母女下厨,庄子上的伙食应该能改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