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爷双眼微微眯起,眼角的皱纹堆叠成深深的沟壑。“的确像你说的,有一天虎王山穷水尽后,即使把画框卖掉,也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对石鱼产生恶意,所以,这件事结束在虎王手里,最好。”
“让虎王主动联系我们...”蒋逆在一旁点燃黄铜烟斗,“现在确实不现实了。”他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震起几粒微尘,“这王八蛋仗着自己在暗处,不会放弃唯一的优势。”
飞燕子倚在窗边,指尖的燕子镖在阳光中泛着橘红色的光,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我倒有个主意。”她突然转身,镖尖“夺”地钉在墙上的西北地图正中央,“就怕你这老家伙不敢赌。”
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龙爷的眉毛微微扬起,在额头上挤出几道深刻的纹路:“先说说看。”
飞燕子笑盈盈地看向众人。她从桌上拿起一张A4纸,不一会儿,叠成了一张有模有样的请柬,“啪”地一抖手腕,请柬旋转着飞向龙爷:“我说啊,你在西北博物馆办个展览。”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把你府里那些压箱底的宝贝都摆出来——特别是鱼化龙图。”
龙爷接过“请柬”,瞬间明白了飞燕子的意思。“你这是要...”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引蛇出洞?”
“不错。但不是引蛇出洞,而是请君入瓮。”飞燕子从桌上跳下,落地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虎王现在就像只惊弓之鸟。”她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要么继续逃亡,做个丧家之犬...”指甲突然停在半空,“要么...猛地向前一刺,“拼死一搏!”
袁琊的钢钉在掌心转了个圈:“太冒险了。万一虎王不上钩...或者有其他闪失。”
“他一定会上钩。”飞燕子突然从袖中甩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虎王正站在某拍卖行前,眼神贪婪地盯着橱窗里的古董,“我调查他有一段时间了,这老东西对‘鱼化龙图’的执念...”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比毒瘾还深。”这时,她又转向了李侠。“对么,霸下小朋友?”
龙爷的拐杖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思考了一会儿:“展览可以办。”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中气十足,“但要加几重保险。
飞燕子眼中精光一闪:“说来听听。”
“第一,”龙爷的拐杖指向蒋逆,“小五,联系杜夫人,从华北运送文物的事宜,让玉兔部长亲自运送,记住,需要她的精英班组。”蒋逆立即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第二...”拐杖转向袁琊,“现场安保要做到极限,展厅要设在地下,不留窗户,只开放一条通道。袁琊,你跟季闻负责安保。”
“第三呢?”飞燕子饶有兴趣地问。
龙爷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第三...就怕虎王不来,要放出风声,说我们找到了石鱼的秘密。”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虎王最怕的,就是别人先他一步解开石鱼的秘密。”
飞燕子抚掌轻笑,手腕上的银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妙!这一招打草惊蛇...”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算虎王明知是陷阱,也忍不住要来看一眼。”
第二天,龙爷请来了牛锦和柳肆怡,跟他们说了办展会的事情。牛锦推了推眼镜:“如果在地下,通风管道,都需要加装感应器。”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建议在展柜下方埋设压力传感器。”
“还不够。”柳肆怡的红唇轻启,手中的圆珠笔灵巧的转了一圈,“要在鱼化龙图的展柜里放点‘特别’的东西。”她舔了一下嘴唇,既魅惑又阴险,“比如...能追踪的荧光粉?”
龙爷满意地点点头,又和两个人商量了时间、人员部署等细节后,慢慢地站起身:“就这么定了。一周后开馆。再晚虎王就要跑了”
回到驻地后,龙爷收到了蒋逆的消息:杜夫人知道后,表示集团会全力支持龙爷,并表示要再给龙爷几个心腹人员,多上一层保险,保证龙爷满意。龙爷听到这里也是会心一笑。
西天后的清晨,西北戈壁滩上的晨雾还未散尽。公路尽头突然扬起一道滚滚黄尘,如同一条苏醒的土龙。十二辆黑色装甲运输车排成严整的队列,车身上“刘氏物流”的金漆大字在朝阳下灼灼生辉。每辆车的防弹玻璃都贴着特制的单向膜,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领头越野车的引擎盖上,一面绣着一只灵动玉兔青色旗帜猎猎作响。旗面用的竟是罕见的云锦,在风中翻卷时,那玉兔的眼睛时隐时现,竟是用金线掺着夜光粉绣成,白日里也泛着幽幽微光。
龙爷的紫檀木拐杖深深陷入博物馆门前的沙土地。老人的双眼微微眯起,眺望着公路尽头逐渐逼近的车队。
牛锦的平板电脑屏幕突然亮起红光,三维地图上十二个红点呈楔形队列快速推进。“距离三公里。”他的金丝眼镜片上流动着加密数据流。
柳肆怡突然挺首了腰背。她今日难得穿了件正红色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上,绑着软剑的皮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红色细高跟鞋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半步,鞋尖镶着的碎钻在沙地上划出细小的痕迹。她修长的手指将右鬓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那枚常年被头发遮掩的翡翠耳坠——上面精细地雕着一只抱着胡萝卜的玉兔。
袁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从未见过这个以狠辣著称的女人露出这般情态——柳肆怡的睫毛微微颤动,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耳坠,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少女的羞涩笑意。
地平线上的黄尘越来越近,车队引擎的轰鸣声惊起了戈壁滩上的渡鸦。领头那辆改装过的路虎卫士一个漂亮的甩尾,轮胎在沙石地上擦出两道半圆形的痕迹,稳稳停在博物馆汉白玉台阶前三尺处。车门打开的瞬间,一只踩着银色运动鞋的玉足踏出,鞋带上缀着的纯银铃铛发出“叮铃”脆响。
“小玉!”
柳肆怡几乎是腾空跃下台阶,猩红的旗袍下摆如盛放的曼珠沙华般在空中绽开。她张开双臂时,腰间缠绕的银鳞软剑“铮”地一声清吟,剑鞘末端的蛇形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车上下来的女子逆光而立,高马尾辫梢系着的银铃在戈壁晨风中泠泠作响。她腰间那两根短棍看似朴素,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那是浸染过无数鲜血后形成的包浆。见到飞扑而来的柳肆怡,她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漾开一丝涟漪,右颊浮现出个俏皮的梨涡。
“小柳还是这么毛躁。”玉兔的声音如同冰镇杨梅落入琉璃盏,清甜中带着兵器般的冷冽。
龙爷的紫檀木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杜夫人真舍得让你亲自出马啊?”龙爷的声音掩不住其中的讶异。
玉兔松开柳肆怡,指尖顺势拂过对方腰间软剑的吞口处。她走向龙爷时,短棍末端的青铜箍与皮带扣相撞,发出编钟般的清越声响。“这不是老哥您的主意么?”她突然展颜一笑,眼角堆起的细纹里藏着几分娇俏。“您有要求,当妹妹的赴汤蹈火也得照办。”
她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偏头的动作轻轻摇晃,阳光穿透时隐约可见内部游动的金丝:“再说了...”突然吹了声三长两短的口哨,哨音未落,十二辆运输车的厢门同时洞开,“杜夫人特意交代,龙爷这次的事儿——”
二十西名身着藏青劲装的青年如鬼魅般列队而出,每人腰间都别着两根与玉兔同款的短棍。他们落地时竟无半点声响,唯有棍梢缠绕的红丝线在风中微微飘动,像是一条条吐信的赤练蛇。“必须万无一失。”玉兔的尾音轻轻上挑,
运输车的液压门同时发出“嗤”的泄压声,二十西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出。这些身着藏青色立领制服的年轻人落地时,戈壁滩上的浮尘竟未扬起半分——他们每个人的靴底都缠着特制的蛛丝棉,踏雪无痕。这就是玉兔手下的精英班组,江湖人称“棍子帮”。
袁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藏在袖中的三棱钢钉无声滑出半寸,他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些人都是高手。
“这是我的命根子了,”玉兔看着身后的人眼睛里充满了骄傲,“今日破例,全体借给龙爷使唤。”她突然贴近龙爷耳畔,发丝间飘来淡淡的曼陀罗香,“都是啃过硬骨头的人,您放心用...”话音未落,二十西人的左手同时举起短棍,向龙爷示意。
阳光穿透他们小指上的青铜戒指,在地面投出二十西只奔跑的玉兔光影,外侧的玉兔图案在特定角度会变成骷髅——这是"棍子帮"著名的约定,戴戒之人早己是过命的弟兄。
龙爷的紫檀木拐杖突然发出“咔”的轻响,杖头龙首跟龙爷一样望向这些人。老人不动声色地掩盖了内心的震撼:“行,杜夫人真是下本儿。据说现在道上流传着‘宁闯阎王殿,莫惹棍子帮’,今日一见,真是不同凡响。”
牛锦的平板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警报声,屏幕边缘泛起危险的红光。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串加密坐标:“兔子,后面还有一辆未登记的车,是有什么变动么?”
玉兔的棍尖精准指向那辆停在最后的黑色运输车。阳光在车身的流线型轮廓上流淌。“夫人准备的惊喜。”她嘴角微扬,“说龙爷一定满意。”
车门开启的瞬间,一只限量版AJ篮球鞋踏在沙地上,穿着oversize黑色卫衣的男人躬身下车,卫衣帽子下露出一张青涩却又饱经世事的脸。
“龙爷,别来无恙。”沈赢的声音听上去很随意,但每个字都带着令人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影!”袁琊的肌肉瞬间绷紧,他下意识的摸向腰后的匕首。但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手又悄然收回。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生硬的笑容。
第二扇车门无声滑开,浅绿色长裙的裙摆先一步拂过车门框。王沁下车时,冲锋衣的防水面料在晨风中簌簌作响。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龙爷,王沁报到。”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心理咨询室的背景音乐,“当然...”他指了指自己的胸骨,“王澄也来了。”
最后跳下车的是个穿连帽衫的少年,落地时像猫一般轻盈。小鹭飞奔到龙爷面前。他从兜里掏出签字笔和本,快速写下:“龙爷爷,夫人也让我来帮忙。”
龙爷布满老人斑的手掌轻轻落在小鹭发顶,随即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像对待自家孙儿般自然。“袁琊。”龙爷的声音突然变得爽朗,“招呼好这帮兄弟姐妹。”
玉兔的短棍突然交叉成十字。二十西名棍子帮成员同时跺脚转身,靴底特制的铜钉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龙爷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普尚义时,眼角的皱纹堆叠出几分狡黠:“老西。”他枯瘦的手指在拐杖上轻叩三下,“带着小鹭,去看看那位。”老人突然露出个邪魅的笑容,像儿童一般充满戏谑。
普尚义豹眼圆睁,立刻明白了龙爷的意思。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小鹭纤细的手腕,“走嘞小崽子!”他粗犷的嗓音震得路边麻雀西散,“带你去看个惊喜!”
小鹭慌忙去掏记事本,却被普尚义像拎小猫般提溜起来。这个巨汉把少年夹在腋下,大步流星走向博物馆侧门,军靴在沙地上留下深坑,小鹭的连帽衫帽子飞起。
龙爷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向在场的众人,“先把货放到保险库吧。”老人转身,看着还在打闹的玉兔和柳肆怡,“走,进去聊。”
博物馆地下展厅的防爆灯将每个角落照得纤毫毕现,冷白色的光线在防弹玻璃展柜上折射出锐利的棱角。玉兔的棍子帮成员正以诡异的速度穿梭其间,他们手中的短棍“咔嗒”作响,竟能拆解重组为各种精密工具——有人持着棍尖弹出的激光校准器调试展柜角度,有人将棍身延展成三节棍丈量通道宽度,更有人将短棍末端旋开,露出里面精密的电子干扰装置。
沈赢踩着猫步走向通风口,限量版AJ鞋底在金属网格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他卫衣帽子下的灰白瞳孔微微收缩,倒映着袁琊蹲伏的背影——那个曾经两次交手的男人,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眼镜片上跳动的激光网格。
“老哥。”沈赢的也不知道现如今该怎么称呼对方,所以刻意用了江湖上平辈相交的称呼,“这次我听你的号令了。”
袁琊的钢钉在指间转了个花,钉尖泛着的蓝光在通风管道内壁投下蛛网般的影子。他头也不回,声音闷闷的:“那你抓到人...”突然抬手射出一枚钢钉,钉子擦着沈赢耳畔钉入墙面,精准切断一根几乎不可见的红外感应线,“可得给我留个活口。”
沈赢的灰白瞳孔骤然扩大,他没想到这个曾经招招夺命的对手竟会开玩笑,笑声从喉间溢出:“哈...哈哈哈!我尽量哈,下手重了你可别揍我。”
“两个死孩子居然能笑到一起...”龙爷看到这一幕显得异常欣慰“这可比展览本身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