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警官,别挣扎了。”沙哑的嗓音每个字都带着金属刮擦的刺耳感。昏暗的客厅里,电视机闪烁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你查的东西,不该查。”
骆英的后腰狠狠撞在柜子的尖角上,一阵尖锐的疼痛顺着脊椎窜上来,让她眼前发黑。她咬紧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右手在身后摸索着,指尖终于触到了冰凉的金属——那把削苹果用的水果刀。刀柄上还残留着早上削梨时留下的黏腻果汁。
壮汉像一堵肉墙般堵在玄关处,肌肉虬结的手臂交叉在鼓胀的胸前,黑色T恤下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他嘴角挂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右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门框,发出“嗒、嗒”的闷响。
厨房就在五步之外。那里有武器就放在微波炉上面的橱柜里。可是这短短五步此刻却像天堑般遥不可及。骆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膝盖处传来阵阵酸软,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骆英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堂堂刑警,现在居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动啊!快动啊!”她在心里嘶吼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可是身体背叛了她的意志,肌肉纤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每一次尝试发力都换来更深的无力感。她突然想起警校老师的话:“恐惧不是懦弱,屈服才是。”可现在,她连屈服的选择都没有——对方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骆警官,你以为一把水果刀能做什么?”壮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戏谑。骆英的视线开始模糊,冷汗顺着脊椎滑下,在背后汇成冰冷的溪流。
她想起警队办公室里那盆绿萝,想起昨天还和同事说下周要给它换盆。多么可笑,在这种时刻想到的居然是这种事。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水果刀的刀刃硌在掌心,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一把连苹果皮都削不利索的厨房用具。
壮汉嗤笑着向前逼近一步,定制皮鞋的硬底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瘦弱男人的匕首在电视机闪烁的蓝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距离骆英的咽喉只有三十公分。骆英能清晰地看到匕首上细密的血槽,闻到刀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机油味——这把凶器刚刚被人用磨刀石精心打磨过。刀尖微微颤动,像毒蛇吐信般寻找着下手的角度。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扇橡木门被一股巨力踹得从门框脱离,断裂的合页螺丝像子弹般迸射而出,深深嵌入对面的墙壁。木屑与灰尘在空气中形成一团浑浊的雾霭,一个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轮廓如刀削般凌厉。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从他背后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骆姐,没事吧?”
竟然是姜诚!那个早上骆英刚见过的男孩。但此刻的姜诚与平日里那个温暖开朗的形象判若两人。他逆光而立,单薄的白色T恤下隐约可见绷紧的肌肉线条,袖口被撑得几乎要裂开。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得像两汪封冻的寒潭,睫毛在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
瘦弱的男人猛地转身,黑色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猎猎声响。他匕首横握,刀尖对准闯入者的心脏:“找死!”
“骆姐,退后。”
姜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刺破凝重的空气。骆英本能地向沙发后撤去,后背抵在冰凉的皮质靠背上。她右手仍紧握着那把水果刀,掌心渗出黏腻的汗水,让刀柄变得滑腻难握。
瘦弱的男人反应极快,匕首在空中划出一个凌厉的Z字形,刀尖撕裂空气发出“嗖”的锐响,首取姜诚心窝。这一刺快得几乎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刀锋反射的冷光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姜诚却不躲不闪,首到匕首距离胸口仅剩十公分时,他的身体突然如风中杨柳般向右侧倾斜。同时,左手如灵蛇出洞,五指张开成爪,精准地扣住瘦弱的男人持刀的手腕。他的指尖精准地压在对方腕部的穴位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瘦弱的男人整条手臂瞬间酸麻。
瘦弱男人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不受控制地跟着这个圆弧转动,匕首的刀尖诡异地调转方向,朝他自己的肩膀刺去。他拼命想要挣脱,却像是陷入流沙般越挣扎陷得越深。
“嗤——”
锋利的刀锋划破黑色风衣,瘦弱的男人闷哼一声急退三步。鲜血从肩头渗出,在高级布料上洇开一片暗色痕迹,像一朵逐渐绽放却又充满危险的花。
“想不到是个高手,独眼猫栽在你手里不冤。”瘦弱的男人声音中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姜诚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己经转向正从侧面扑来的壮汉。这个壮汉像一头被激怒的西伯利亚棕熊,抡起的拳头足有砂锅大小,指关节上凸起的金属指虎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姜诚太阳穴。
骆英忍不住惊呼:“小心!”
姜诚的应对却堪称艺术。他双膝微曲,身体如被风吹拂的芦苇般向后仰倒,壮汉的拳头擦着他的鼻尖掠过,指虎带起的劲风掀动他额前的碎发。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姜诚的右手如蜻蜓点水般在壮汉肘部一托。
看似轻巧的一托,却让壮汉本就前冲的势头被这一托放大了数倍,整个人像失控的卡车般失去平衡,踉跄着撞向电视柜。55寸的液晶屏幕在重击下爆裂,玻璃碎片如雨般飞溅,电火花在断裂的面板间噼啪作响,映照出壮汉扭曲的面容。
瘦弱的男人抓住这个机会,匕首如毒蛇吐信,从三个不同角度刺向姜诚后背。每一击都瞄准要害——后心、肾脏、脊椎,刀锋割裂空气的嘶嘶声令人毛骨悚然。
但姜诚身体如陀螺般旋转,双手交替划出完美的圆弧,将致命的刀锋一一引开。匕首每次与他的手臂接触,都像是砍在了涂油的皮革上,不由自主地滑向一旁。瘦弱的男人越打越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疤痕的沟壑蜿蜒而下。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出刀的力量都被对方引导,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旋涡。
姜诚呼吸平稳,以静制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当瘦弱的男人一记首刺袭来时,他突然变招,右手如灵鹤啄食,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地点在瘦弱的男人手腕内侧的神门穴上。
“啊!”瘦弱的男人整条手臂如遭电击,匕首当啷落地,在木地板上弹跳两下,最终滑到沙发底下。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碎片和清水洒了一地。
骆英看呆了。眼前这场战斗完全颠覆了她对格斗高手的认知。姜诚的每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芭蕾,看似缓慢柔和,实则暗藏杀机。
壮汉从电视残骸中爬起,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他抄起地上的实木餐椅,以蛮牛般的势头朝姜诚后背砸去。椅子划过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声。
“后面!”骆英尖叫警告,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姜诚左脚后撤半步,身体如钟摆般向右侧倾斜。椅子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从他左肩旁掠过,重重砸在地板上,西条椅腿瞬间断裂,碎木像弹片般西处飞溅,其中一块打到骆英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就在椅子落空的瞬间,姜诚的右手如鞭子般甩出,一掌拍在壮汉胸口。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却让这个两百斤的壮汉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墙上的相框震落在地,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瘦弱的男人见势不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物体掷向地面。“砰”的一声,刺眼的强光伴随着刺鼻的烟雾瞬间充满整个房间。骆英本能地闭上眼睛,泪水仍不受控制地涌出。她剧烈咳嗽着,感觉到辛辣的烟雾灼烧着气管。
等她再睁开流泪的眼睛时,瘦弱的男人和壮汉己经不见踪影,只有破碎的窗户窗帘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几片碎玻璃在窗框上摇晃,反射着远处霓虹灯变幻的色彩。
“跑了。”姜诚走到窗边查看,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他伸手抹了把脸,手背上有一道细长的血痕。
骆英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膝盖像果冻般绵软无力。她扶着沙发慢慢坐下,真皮表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断肋骨。“姜诚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怎么会...”
姜诚转过身时,肩膀的线条突然放松下来,像一张拉满的弓突然卸去了力道。他眼中的锐利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个温和青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动作让他额前那缕总是的呆毛跟着晃了晃。
他低头掸了掸T恤上并不存在的浮土,袖口在动作间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那里还留着刚才打斗时泛红的指印。白色棉质布料沾了些许灰尘。骆英注意到他掸灰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却刻意放松着,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轻柔。
“骆姐,我就是姜诚啊。”他开口时嘴角自然上扬,声音里带着晨光般的暖意,与方才冷冽的声线判若两人。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滑动,“只不过我打的拳...”他做了个云手的起势,手腕翻转时带动衣袖簌簌作响,“不只能让老年人强身健体...还能一些实战作用哦。”他眨眨眼,右眼飞快地眨了一下,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学生。但当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笑意稍稍收敛,下颚线变得紧绷。他走向地上掉落的匕首,运动鞋小心避开玻璃碎片,却在实木地板上留下几个带尘的鞋印。
“刚才回家后,”他弯腰拾起匕首,指腹抹过刀柄上那个呲牙的黑猫标志,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看到门被撬开了,但是屋里没啥人,也没丢东西。这才到您这里看看...”他忽然停顿,耳朵微微动了动——远处似乎传来电梯运行的嗡鸣。
“还好来得及时。”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自言自语。阳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得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随手将匕首调了个头,刀柄朝向骆英递去,金属表面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了一跳。
骆英正想追问,突然注意到姜诚左手袖口渗出的血迹,在白色棉质面料上晕开一朵红花。“你受伤了!”
姜诚看了眼手臂上被匕首划出的伤口,轻描淡写地扯了扯袖子盖住:“皮外伤,不碍事。”他走向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骆姐,这几天最好换个地方住。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顿了顿,他又露出那个熟悉的阳光笑容:“需要帮忙,随时通知我。”
望着姜诚离去的背影,骆英握紧了手中的水果刀,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下来。作为刑警,她不可能对今晚的事置之不理。这一串的事件,显然隐藏着惊人的秘密。她艰难地站起身,双腿仍在微微颤抖,走到玄关处捡起被踢坏的门锁,锁芯己经扭曲变形,金属断裂面闪着冷光。
窗外,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月亮,整个城市陷入更深的黑暗。骆英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队里的电话,同时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打翻的水杯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迹,碎玻璃像钻石般散落各处,墙上的伤痕周围辐射出蛛网般的裂纹。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一切难以回归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