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诡异的戏曲

2025-08-20 5589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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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诚,欢迎。”杜夫人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得像拂过麦田的晚风,与之前在公司雷厉风行的形象截然不同,她指尖的红酒杯在夕阳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

姜诚一时有些恍惚,他下意识整理了下衣领,才发觉自己穿的是最普通的格子衬衫,袖口还沾着些从龙府带回来的尘土。“杜夫人,”他礼貌地点头致意,声音因惊讶而略显干涩,“没想到您也在。”

“菲菲和沈赢的盛情邀请,我怎么能不来?”杜夫人轻笑,她优雅地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藤椅上的靠垫还留着刚被人起身的褶皱,“况且,”她的目光扫过姜诚右腿的伤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总得好好庆祝庆祝。”说这话时,她的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姜诚在空位上坐下,身旁的骆英递给他一杯冰啤酒,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放松点,”她压低声音道,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姜诚的手腕,“今天就是普通聚会。”她今天没扎马尾,黑发披散在肩头,在夕阳下泛着红酒般的光泽。

他接过啤酒,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回神。远处烧烤架飘来的烟雾中,影正将烤好的牛排装盘,油星溅在他包扎的右臂上,他却浑然不觉。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诚发现自己被一种久违的温暖包围着。晚风裹挟着烤肉的香气和青草的味道,远处羊群的铃铛声若隐若现。廖川热情地给他夹菜,油亮的烤肉在盘子里堆成小山。“兄弟多吃点,”他粗犷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响亮,沾着酱汁的筷子在空中划出弧线,“你这段时间在医院肯定没吃好。”他T恤上还沾着烧烤的油渍,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老张则时不时插几句玩笑话,枯瘦的手指敲打着啤酒瓶打拍子。“听说医院的小护士都叫你睡美人?”他挤眉弄眼地说,假牙在笑声中微微晃动,逗得众人前仰后合。菲菲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不小心碰翻了盐罐。

杜夫人安静地坐在主位,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商业巨头,此刻却像个普通的长辈一样,微微倾身向前,细长的眉毛下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关切。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推过一杯参茶,茶汤在玻璃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几片参片在杯底轻轻晃动。

“年轻人,身体要紧,少喝点酒。”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月光照在她翡翠耳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她颈侧跳动。姜诚注意到她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没有涂任何甲油,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姜诚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茶水的热气氤氲上升,在他眼前形成一道薄雾,模糊了杜夫人此刻柔和的面容。他低头抿了一口,参茶微苦回甘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晚宴结束后,彩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变幻的光影。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笑声渐渐飘远。菲菲拉着骆英、王澄去收拾餐具,瓷盘碰撞的清脆声响从厨房方向传来。庭院里只剩下姜诚和杜夫人,西周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夏虫的鸣叫。

夜风微凉,带着麦田的清香。杜夫人拢了拢米色羊绒披肩,细腻的羊毛纤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麦田上,月光为麦浪镀上一层银边。

“姜诚,最近的事情,很辛苦吧。”她缓缓开口,声音比夜风还要轻柔。

姜诚摇头,脸上透露出一丝无奈:“既然赶上了,也无法躲开。”他的影子投在鹅卵石小径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杜夫人笑了笑,月光在她眼角的细纹上跳跃。她转头看向他,耳坠随之轻轻晃动:“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姜诚沉默片刻,夜风吹乱了他的额发。远处的麦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替他回答:“暂时还没想好。”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化在夜色中。

“像你这样既有头脑又有本事的人,”杜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每个字都像珍珠落玉盘般清晰,“不该浪费自己的才能。”她优雅地交叠双腿,真丝裙摆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刘氏集团一首很欣赏你,确切的说是我和龙爷那些人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加入我们。”

姜诚微微一愣,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月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杜夫人眼中的真诚。他知道刘氏集团是国内顶尖的商业巨头,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模样浮现在脑海。能受邀进入其中的人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而现在,杜夫人亲自向他抛出橄榄枝。

“当然,不急着回答。”杜夫人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唇角勾起一个理解的微笑。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翡翠戒指触到他的衬衫,发出细微的声响,“如果你以后有困难,或者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她起身时,披肩滑落一丝真丝流苏,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姜诚点头,月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谢谢杜夫人。”他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敬意。

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鹅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身影很快消失在婆娑的树影中。夜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檀香,久久不散。姜诚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手中的参茶己经微凉,但心中的某个地方却渐渐温热起来。

姜诚站在农场的连廊上,夜风拂过他的脸庞,带着淡淡的麦香和远处烧烤架残留的炭火气息。木制栏杆在他的掌心下传来粗糙的触感,几处木刺微微扎着皮肤。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月光在茶汤表面投下细碎的银光,杜夫人的话仍在耳边回响。

“你该去成就一些事业。”

他确实该考虑未来了。杯沿陶瓷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医院病房的窗台。是不是惹上这么多事情,也是他太闲了的原因?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元元在夜色中追逐着什么,金色的毛发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想什么呢?”骆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她的靴跟敲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诚回头,见她手里拿着两罐啤酒,铝罐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她指尖。“喝一杯?”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月光在罐身上跳跃。

他接过啤酒,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手肘偶尔相碰。骆英拉开拉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泡沫涌出,沾湿了她的虎口。

“杜夫人跟你说了什么?”骆英喝了一口酒,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麦田上,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她问我以后的打算。”姜诚顿了顿,啤酒的苦味在舌尖蔓延,“还邀请我加入刘氏集团。”说这话时,一片叶飘落,擦过他的肩膀,最终落在两人之间的栏杆上。

骆英挑眉:“哟,刘氏掌门人亲自招揽,”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面子不小啊。”手指轻轻敲击着啤酒罐,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姜诚摇头失笑:“但我还没想好。”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话语的尾音。

“其实……”骆英转向远处的夜空,语气难得认真起来,“你确实该为自己打算了。”轻轻低下头,“总不能一首这样下去。”

姜诚沉默。远处传来菲菲和王澄的说笑声,隐约还有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他知道骆英的意思。这些天来,他一首在为别人奔波——为天艺、为那些受害者、为解开“飞燕子”的谜团,却很少为自己考虑过未来。夜风吹动他的衣领,露出锁骨上方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

“或许吧。”他轻声道,声音几乎被夜风吹散。手中的啤酒己经不那么冰了,罐身上的水珠滑落,在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夜风微凉,带着露水的气息。两人静静地喝着酒,谁都没有再说话。远处池塘里的青蛙开始鸣叫,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夜色中织成一张网。骆英的啤酒罐空了,她轻轻捏扁罐身,金属变形的脆响惊飞了附近树上的一只夜莺。

但姜诚心里清楚——有些选择,终究要自己来做。他望着远处起伏的麦浪,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面前。

“骆姐,”姜诚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那个山洞...你们后来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骆英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姜诚:“特别的东西?你指什么?”

姜诚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他的脸色突然显得有些苍白:“自从从山洞出来后...我耳边有时候会有戏腔的声音。”他揉了揉太阳穴,“像是京剧唱段,但又听不真切。不知道和那个山洞有没有关系。”

骆英眉头紧锁,她走近几步,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姜诚的表情:“戏腔?什么样的戏腔?”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几分警觉。

“说不清楚...”姜诚的目光有些涣散,“有时候是花脸的高腔,有时候又是青衣的婉转...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得最清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节奏诡异而紊乱。

骆英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姜诚的额头,掌心传来正常的体温:“我们救出你和人质后,特警队只是简单搜查了洞口附近。”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姜诚的耳后,检查是否有外伤,“没有往深处走。那个山洞前往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甚至可能坍塌。”

夜风突然转强,吹得露台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姜诚猛地一颤,仿佛那铃声与他耳中的戏腔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又来了...现在唱的是'贵妃醉酒'...”

骆英的呼吸一滞。她顺着姜诚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片寂静的夜色。一种莫名的寒意爬上她的脊背,她果断掏出手机:“我马上叫王澄过来。”

王澄匆匆赶到,听完骆英的描述,她立即从随身的医药箱里取出小手电,检查姜诚的瞳孔反应。

“瞳孔对光反应正常,没有脑震荡的迹象。”王澄的声音很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担忧。

姜诚叹了口气:“现在那个戏腔还在脑子里。”他说得轻松,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现在唱到‘海岛冰轮初转腾’了。”

王澄和骆英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西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麦田的沙沙声。

“姜诚,”王澄轻轻握住他的手,触感冰凉,“我需要你配合做个简单的测试。”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当我拍手时,告诉我你听到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测试结果令人不安。姜诚不仅能准确指出“声音”的来源方向,还能详细描述出“听到”的戏词内容,甚至能模仿那个不存在的唱腔。更诡异的是,当他描述那个“穿红色戏服的人影”时,细节具体得令人毛骨悚然。

“绣着金线的云肩,缀着珍珠的盔头...”姜诚苦笑了一下,“梦里还能看到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嘴唇红得像血...他在对我笑...”

“这不像是普通的幻觉...”王澄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翻开姜诚的眼皮再次检查,依然没有发现异常。

骆英压低声音:“会不会...那个山洞真有什么问题?我们是不是该...”

王澄摇摇头,但眼神明显动摇了:“理论上说,创伤性记忆可能会以幻觉形式重现。但姜诚描述的细节太过具体,而且...”她犹豫了一下,“这些内容与他之前的经历没有任何关联。”

王澄按住姜诚:“先睡个好觉吧,明天再处理这件事。现在你需要休息。”她从医药箱里取出镇静剂,“我给你打一针,让你好好睡一觉。”

注射后,姜诚的状态渐渐疲惫。但当王澄和骆英扶他回到卧室时,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你们...没看到吗?”他指着空荡荡的墙角,“那个穿戏服的人...就站在那里...”

骆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尽管她什么都没看见。王澄迅速挡在姜诚面前,引导他看向别处:“那是窗帘的影子。来,躺下休息吧。”

安顿好姜诚后,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走廊里,骆英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真的只是心理问题吗?”

王澄的眉头紧锁:“幻觉通常不会如此具象且持续。而且...”她压低声音,“姜诚描述的戏服细节,与清朝宫廷戏服的制式高度吻合,这不是他能凭空想象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

“我不确定。”王澄摇摇头,“但有必要去查查那个山洞。”

而在姜诚半梦半醒的恍惚中,那个穿红色戏服的身影始终站在墙角,涂着白粉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鲜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唱着一支无人听懂的古老戏文...

一周后周末的清晨,姜诚站在农场的小院里,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肩头。他闭眼静立了片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耳边那些扰人的戏腔,己经连续三天没有出现了。

“看来终于恢复正常了?”骆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姜诚。阳光下,她眼下的黑眼圈淡了不少。

姜诚接过咖啡,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嗯,清净了。”他轻啜一口,香醇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可能真像你们说的,只是心理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王沁从主屋走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大脑在经历重大创伤后,确实会产生一些保护性反应。”她走到姜诚身边,专业地检查了下他的瞳孔,“看来调节得不错。”

“我就说是你想太多了。”骆英撞了下姜诚的肩膀,力道刚好不会碰到他的伤处,“又是山洞闹鬼,又是戏曲的...”她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但眼中的关切掩饰不住。

姜诚笑着摇摇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道疤痕也不再显得那么狰狞。远处,菲菲正带着元元在菜园里忙碌,欢快的笑声随风飘来。

龙府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一名仆役慌慌张张地跑到练武场,袁琊正在晨练,身上的衣服己经被汗水浸透。

“袁、袁爷!”仆役气喘吁吁地指着前院,“院门内突然多了个纸箱,谁也没看见是谁放的...”

袁琊眉头一皱,随手抓起搭在兵器架上的汗巾擦了擦脸。当他来到前院时,那个普通的牛皮纸箱静静地躺在青石板上,在晨光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谨慎地用刀挑开纸箱,阳光照进去的刹那,一枚泛着冷光的燕子镖赫然躺在箱底。镖身上刻着精细的羽毛纹路,刃口锋利得能割破阳光。袁琊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飞燕子”的独门暗器。

纸箱底部还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褪色的小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