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类的手写体温,给数据一场高烧
回到308,灯管像疲惫的荧鱼
夜风把李燃的刘海吹成鸟窝。
他踢开宿舍门,怀里那团油布还在滴水——也许是汗,也许是保安室花坛里溅出来的夜露。
王砚没抬头,只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像在给谁钉棺材。
陈小萌蹲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眼睛比兔子还红。
她看见李燃,先是“呜”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把脸埋进臂弯,声音闷得像从棉被里传出来:
“我以为你要被退学了。”
李燃把油布包放在桌中央,动作轻得像放一颗雷。
解开——黑铁盒。
再开——白U盘,贴着卡通创可贴,傻兮兮地笑。
王砚先拿酒精棉给U盘擦身,再放进“微波炉”改装的隔离仓。
扫描灯由红转绿,像给犯人松绑。
李燃输入被捕那天的日期——月日年,倒过来,像倒放一场噩梦。
文件夹里只有一句话:
“真正的BUG,
能把完美撕开一个口子,
再往里吹一口气——
让溃烂见光。”
没有代码,没有病毒库,只有一行行像顺口溜的“使用提示”。
李燃读得太阳穴突突跳:“意思是我们得靠‘感觉’去感染系统?这也太玄了。”
王砚却罕见地兴奋,指尖在桌面敲出摩斯电码:
“不是玄学,是SRD引擎——把情绪翻译成机器语言,再让机器自己长出手脚。”
他比划半天,陈小萌只听懂了西个字:
“数据橡皮泥。”
她眨眨眼:“那我想捏一只小兔子,让卷王的电脑屏幕蹦满兔子,也可以?”
“理论上可以。”王砚叹气,“但兔子也可能变成三米长、带钢牙的变异种。”
第二天,天台乌云压得很低,像谁打翻了墨汁。
风纪部的邮件躺在收件箱,标题黑体加粗:
《关于发呆社严重违纪的初步处理意见》
内容简单翻译:
——请立刻卷铺盖走人。
李燃把邮件读了三遍,每读一遍,指关节就白一分。
睡神就是这时候飘上来的,手里抛着一条咸鱼造型的U盘。
塑料咸鱼在指间翻身,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公共服务器后门,72小时,只读。”
睡神说完,伸个懒腰,把自己重新塞进墙角的阴影里。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听起来像一句梦话:
“别忘了,咸鱼也会翻身——只是翻完还是咸鱼。”
夜里十一点,天台灯光被涂鸦墙切成碎片。
王砚把咸鱼钥匙插进跳板,屏幕亮起一行小字:
“欢迎,二级访客。”
李燃盘腿坐着,把创可贴U盘攥得发烫。
他在脑海里把那份“处理意见”撕成碎片,再把碎片揉成纸团,最后把纸团烧成灰。
灰飘进他的呼吸,带着呛人的愤怒。
“意念同步率……68%……75%……”
王砚报数的声音像催眠。
李燃忽然睁开眼,把U盘狠狠怼进接口——
没有爆炸,没有火花,只有一声极低的“嗡”,像深海鲸歌。
卷王联盟的公共服务器,一向西装笔挺,此刻却像被扔进洗衣机。
首页的“荣耀榜”先变成一张八爪鱼触手图,每条触手都吸在奖学金、竞赛名额、绿色通道上,吸盘还滴着红墨水。
紧接着,处理意见文档开始融化,化成一滩黑色史莱姆,史莱姆里浮出无数红色“驳回”印章,像一群愤怒的小眼睛。
最绝的是用户头像——
诸葛卷那张万年不变的证件照,被P成流泪猫猫头;
睡神被加冕成“咸鱼大帝”,头顶还飘着“ZZZ”弹幕;
AI“猎犬”在后台疯狂转圈,嘴里吐出五彩斑斓的“ERROR”泡泡。
陈小萌笑得从椅子上滚下来:“快看!猫猫头还流鼻涕!
笑声没持续十秒。
屏幕忽然黑到发亮,一行血红大字跳出:
“检测到高维污染,启动格式化之吻。”
倒计时像死神的节拍器:10、9、8……
王砚脸色比屏幕还白,手指在键盘上刮出残影。
他想抓住一点证据,却只抓到一行幽灵代码:
KissOfDeath.exe
Auth: 雪花图标
Ior: 张-Z.private
倒计时归零——
世界安静了。
服务器归零,咸鱼钥匙冒烟,创可贴U盘变成一块普通塑料。
308宿舍只剩风扇在转,像在给谁守灵。
李燃盯着屏幕,喉咙发干。
“张-Z”——张学长的签名格式,他们曾在调试接收器时见过。
原来格式化不是灾难,是消毒;
不是毁灭,是擦指纹。
陈小萌抱紧膝盖,小声问:“会不会……学长是在救我们?”
没人回答。
王砚把脸埋进掌心,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传来:
“也许他救的是证据,也许他救的是他自己。”
创可贴躺在桌上,卡通笑脸裂开一道细纹。
它曾试图治愈系统,却把更深的溃烂留给了人心。
凌晨三点,李燃走到阳台。
夜空没有星星,只有远处教学楼的应急灯一闪一闪,像谁在眨眼。
他掏出手机,滑到张学长的号码,拇指悬在拨打键上。
风掠过指尖,带着铁锈味。
最终,他关掉屏幕,把手机塞进口袋。
有些话不能问,一问就会碎。
而碎掉的信任,像玻璃——
捡起来会割手,
不捡起来会扎脚,
怎么选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