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里人声鼎沸，一群家长正围着警察大声嚷嚷。所长见这阵势，连忙示意顾浩然和杨玲先离开——要是让这些情绪激动的家长知道就是他俩开的枪，场面怕是要失控。
"没想到明明没做错事，反倒被赶出来了。"顾浩然苦笑着看向杨玲。杨玲摇了摇头，握枪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我都习惯了。不过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对人开枪，打的还是未成年人..."
顾浩然正想安慰她，几辆警车呼啸着驶入院内。车上下来七八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为首的正是分局局长顾浩然读取信息得知局长叫杨建军。杨玲一见到分局局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玲玲，你这次太冲动了！"杨建军快步走到女儿面前，压低声音道，然后又示意其他人先进去。
"冲动？"杨玲的声音陡然拔高，"就因为我朝那个小畜生开了枪？不对，不是小畜生，是犯罪嫌疑人！是袭警的暴徒！"
杨建军皱眉道："其他学生批评教育后就放了吧，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批评教育？"杨玲气得浑身发抖，"您知道他们是怎么虐待那个孩子的吗？"
"我知道！"杨建军打断她，"但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我们警察是有执法权，但不能乱来！你告诉我哪条法律规定我们可以拘留这些不满16周岁的人的，我现在就去办怎么样？
"又是和稀泥是吧？"杨玲冷笑，"您去看看那个被打的孩子，浑身是伤，现在连他父亲都跟您一样都想和解。可是您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警察都不能为他主持公道，他要是想不开自杀了呢？到时候我们还对得起身上穿的这身警服和头顶的国徽吗？"
"那你说怎么办？"杨建军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开枪的事己经上热搜了！整个局里都被架在火上烤！"
"架在火上烤？"杨玲眼中噙着泪水，"我违反哪条法律了？当时那小子扔飞刀，我要是不开枪选择闪开，伤到群众谁来负责？还是说要我被刀捅了才是合格的处理方式，你们坐办公室的，什么时候能体谅一下基层民警？我们每天累死累活，遇到无理投诉你们不护着，现在合规开枪也要我们认错？"
"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什么叫不体谅基层民警，我难道不是从基层民警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吗？杨建军脸色铁青，被自己家闺女这么说谁受得了。
顾浩然默默站在一旁。他早就通过系统读取到这对父女的关系信息——自从杨玲入警后，父女俩就常因执法理念冲突。
"爸——不，杨局长，"杨玲抹了把眼泪，"要是来劝我道歉的，趁早打住。我每一步都合法合规，对得起这身警服！开枪就是要让那些小畜生知道，暴力持刀袭警就要付出代价！"
"你..."杨建军指着女儿，手都在发抖，"你知道这次舆论压力有多大吗？我都未必保得住你！"
"那我可真要谢谢杨局长了，为了我差点影响您升官"杨玲讥讽地笑了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杨建军痛心疾首。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杨玲突然红了眼眶，"小时候您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为了抓一个偷农民工东西的贼，您蹲守三天三夜，被蚊子咬得满身包也不放弃。那个农民工跪着谢您的时候，我多骄傲啊！我和同学骄傲的说我的爸爸是个大英雄，那时候大家都很羡慕我，说我有个大英雄爸爸。
还有那个要跳桥的外卖小哥，那会他才18岁，撞了车要赔钱结果自己身上钱不够求助家里人，他父母表示让他去死不肯掏钱，小哥崩溃之下要跳桥是您冒着危险救下他，还自掏腰包...替他补偿了车费然后还给了他五百块钱告诉他要好好生活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的声音哽咽了："可现在呢？一出事您就想着和稀泥。一有投诉就让我们赶紧处理别拉低了满意度，您告诉我，那个让我骄傲的爸爸去哪了？那个曾经正首善良的人民警察去哪了？"
杨建军听完女儿这番话，如鲠在喉。他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长叹一声："你真的要坚持现在的想法？就不怕上面处理你吗？"
杨玲坚定地摇了摇头："我问心无愧。我只希望爸爸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能用一个人民警察的良心来处理这件事。我们作为执法者，不能为了舆论就选择妥协和解。这件事关系到一个孩子的人生，如果我们选择妥协，那些霸凌者会不会变本加厉？以后其他基层民警遇到这种事还敢管吗？"
"凭人民警察的良心做事......"杨建军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神色复杂地看向女儿："从现在起，你被停职了。毕竟舆论压力太大，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他转向顾浩然："顾同志，一会儿也麻烦你配合我们做个调查。"
顾浩然郑重地点头："杨局长您放心，我不会逃避责任。"
杨建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走进了派出所。空荡的院子里，只剩下杨玲和顾浩然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仰望着天空，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