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顾浩然和几位民警押着一大帮垂头丧气的学生走进来，警靴踏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待区的日光灯管有些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在每个人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还没等他们把人带进询问室，所长就火急火燎地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一把拉住顾浩然和杨玲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两人都皱了皱眉。
"杨玲，顾同志，你们当时怎么不让围观群众删除视频啊？"所长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焦虑。他重重地拍了下接待台，震得台面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现在视频己经在网上疯传了，都登上同城热搜了！"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某短视频平台，相关视频的播放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照这个趋势，明天非得闹上全国热搜不可！"
顾浩然深吸一口气，军装下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他沉声解释道："当时现场的情况十分紧急，根本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现场。"那两个学生拿着飞刀，刀锋在路灯下闪着寒光。如果真让他们扔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他转头看了眼杨玲，后者默契地点点头。"当时只有我和杨玲的射击角度能确保不会误伤后面的群众。"
所长重重地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指抓了抓己经有些花白的头发，几根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下来。"哎，你说的也有道理..."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几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入派出所大院。"军方调查组估计很快就到。"他转向杨玲，话锋突然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了："至于杨玲这边...我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上级领导高度重视这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况且现在督导组就在水力市..."
话音未落，派出所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声。先是汽车急刹的尖锐声响，接着是"咚咚"的砸门声，还夹杂着玻璃器皿摔碎的清脆声响。一个尖锐的女声穿透厚厚的墙壁，像刀子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你们警察和军人就这么对待孩子？又是喷辣椒水又是开枪，无法无天了是吧？把我们孩子当活靶子打吗？"
所长痛苦地闭上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嘟囔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大厅，顾浩然和杨玲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大厅里的场景堪称诡异。霸凌者的家长们一个个趾高气扬，脖子伸得老长，活像一群准备打鸣的公鸡。而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学生的家长，却正在对自己伤痕累累的孩子指指点点。顾浩然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都20xx年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家长？那孩子身上的校服己经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脸颊肿得老高，可他的父亲竟然还在给那些霸凌者的家长赔笑脸。
大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点就炸。为首的是一位穿着某奢侈品牌最新款套装的中年妇女，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正一下下戳着值班民警的胸口，每戳一下都发出"咚咚"的闷响。"我儿子才15岁！"她的声音尖得刺耳，"你们居然敢开枪打他？我要起诉你们，让你们这些人全部脱警服！"
她身后站着的几个男女同样衣着光鲜，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他们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就是！孩子打架多大点事，用得着动枪？""我们家孩子平时最乖了，肯定是那个学生先挑事！"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还故意提高音量："我认识教育局的王局长，这事没完！"
顾浩然的目光越过这群人，落在了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上。被打的学生像只受伤的小兽，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他的父亲——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的中年男子——正一边用力拽着儿子的胳膊，一边对霸凌者家长点头哈腰，脸上的皱纹挤出一个卑微的笑容："这位太太，真是对不住，我家孩子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爸！明明是他们..."少年刚开口，就被父亲狠狠扇了一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里格外刺耳。父亲怒斥道，唾沫星子喷了孩子一脸："闭嘴！你要是真的没问题别人为什么要打你，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打别人就打你？你知不知道咱们家什么条件，你在外面惹点事我们赔的起吗？"
"哎哎哎别打孩子啊！"几个士兵和民警赶紧上前把父子俩拉开。那个被霸凌的孩子此时己经泪流满面，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在脸颊上冲出几道泥痕。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怒，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心中的委屈如火山般爆发："我是你亲生的吗！我都被他们打成这样子了，你还再说是我的问题？他们有十几个人啊！要不是警察和解放军叔叔我今天晚上都要死在那里了你知道吗！?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才能不认为是我的问题？要我去死吗！"
孩子的父亲显然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子会突然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怒吼道，声音大得连窗户都在震动："你这个小畜生，老子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这么大敢顶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罢抡起粗糙的大手又要打耳光。
孩子这次不再退缩，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喊道："你打啊，你这个狗娘养的把我打死好了！我这辈子最惨的事情就是给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当儿子！下辈子我宁愿当条狗也不给你当儿子！"
"你说什么！"中年男人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旁边的民警赶忙上前将父子两人隔开，顾浩然看到这一幕，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低声自语道："为什么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明明没办法当好父母却非要当父母的人呢..."他摇摇头，走上前把孩子拉到一边，蹲下身来与他平视，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乖孩子别哭了，这件事情你听哥哥的，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我说你这个当兵的说什么呢？你别..."那个贵妇人正要发作，所长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暴喝："好了都闭嘴！"他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大厅里回荡，震得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们的菜市场！有什么事到旁边的调解室说！受害人和那几个学生的家长全部都进来！"
"进调解室干什么？"霸凌者家长那边立刻又炸开了锅，"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们警察和当兵的随便开枪！"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镜头故意对着民警们紧张的脸。
被打孩子的父亲还在那里唯唯诺诺："进什么调解室，这不就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吗！是你们警察和当兵的自己开的枪不是我逼得哈，我才不去呢..."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看得顾浩然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他到现在都实在想不通，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既然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当初为什么要生？
"还有刚刚是哪两个人开的枪，让他们出来对峙啊！"贵妇人尖叫道，她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场面彻底失控了。与此同时，在互联网上，这场冲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发酵。各大社交平台上，相关话题下的讨论如火如荼。大部分网友在了解事情详情后，都坚定地支持军方和警方的作为。"老师的教鞭现在己经不敢举起，难道要让警察和军人以后面对这种霸凌事件也冷眼旁观吗？"一位网友的评论获得了数万点赞。"不能伤了基层民警和士兵的心！"另一条高赞评论这样写道。
更有意思的是，电商平台的数据显示，就在事件发酵的这几个小时里，防身用品的销量呈现爆炸式增长。多家店铺的机械棍和辣椒水被抢购一空，"校园防身"、"学生自卫"等关键词的搜索量飙升了数百倍。水力市的家长们似乎在一夜之间达成共识——既然学校管不了，警察管不过来，那就只能自己武装孩子了。一场奇特的"军备竞赛"正在这座城市的家长群体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