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忘忧谷后山的空地上己响起轻微的响动。风傲抱着那柄“破风”副剑，站在微凉的晨露里，手脚都有些僵硬。他这辈子别说练剑，连体育课的击剑项目都没碰过，此刻握着沉甸甸的剑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握剑的姿势都不对。”
夜惊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冷冽。他不知何时己站在那里，一身黑衣与晨雾融为一体，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柄真正的“破风”剑，剑身在微光下泛着寒光。
风傲赶紧调整姿势，却被夜惊风伸手按住手腕：“沉肩，坠肘，剑柄要贴着手心，不是攥着。”他的手指带着薄茧，力道却很稳，一点点矫正风傲的姿势，“剑是手臂的延伸，不是外物，你把它当成自己的手，才能随心所欲。”
风傲试着放松肩膀，让手腕与剑柄贴合，果然觉得剑似乎轻了些。他想起生物课上学的肌肉协调原理，原来握剑也讲究发力肌群的配合，难怪刚才浑身紧绷反而觉得累。
“破风剑法第一式，‘流云’。”夜惊风退后两步，身影一晃，手中的剑己带起一道残影。他的动作极快，却不显得急促，剑光如同山间流动的云雾，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势头，剑尖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嗡鸣。“记住，快不是目的，准才是。要像流云绕石，看似随意，却总能落在该落的地方。”
风傲看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剑法就是劈砍刺，没想到能有这般灵动的姿态。夜惊风的动作里似乎藏着某种规律，每一次转身、挥剑，都像是遵循着某种轨迹，既省力又高效。
“你来试试。”夜惊风收剑而立，眼神落在风傲身上。
风傲深吸一口气，学着夜惊风的样子挥剑。可他的动作笨拙得可笑，手臂僵硬，脚步踉跄，刚挥到一半就失去平衡，差点摔在地上，引得手腕一阵酸痛。
“不对。”夜惊风摇头，“你用的是蛮力，不是巧劲。就像用手推石头，光靠胳膊使劲推不动，得找着力点，借势发力。”他捡起一块石头，“你看，要把这石头扔远，是不是得先蹲下，再利用腿和腰的力气？”
风傲看着那块石头，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物理课上学的杠杆原理——力臂越长，所需的力越小。夜惊风挥剑时，手臂、腰、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力链，腰腹发力带动手臂，手臂再带动剑身，这不就是加长了力臂吗？还有惯性定律，转身时的离心力能让剑更快……
“我好像明白了！”风傲兴奋地说，他捡起几块石头，在地上画出夜惊风挥剑时的重心轨迹，标记出腿部蹬地、腰部扭转、手臂前伸的发力点，“是不是这样？以腰为支点，腿和胳膊为力臂，借转身的惯性让剑变快？”
他一边说，一边按照自己画的轨迹再试一次。这一次，他刻意放松手臂，先蹲下蓄力，再猛地转身，用腰部的力量带动手臂挥剑。剑尖虽然依旧不稳，却比刚才快了不少，划过空气的声音也清晰了些。
夜惊风头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教过不少人剑法，都是让他们死记招式，反复练习形成肌肉记忆，从未有人像风傲这样，用几块石头画些奇怪的符号，就能悟出发力的诀窍。
“有点意思。”夜惊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这脑子，倒是比手灵光。再试试，注意剑尖的落点，要像打靶一样，指哪打哪。”
风傲来了兴致。他把剑尖想象成实验里的探针，必须精准地落在目标上。他又想起抛物线原理，根据距离调整挥剑的角度和力度，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流云”式。起初还是频频出错，要么偏了方向，要么力道不足，可每一次失败后，他都会在地上修改标记，分析哪里出了问题。
太阳渐渐升高，晨露被晒干，风傲的额头上渗出汗水，后背的衣衫也湿透了，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可他却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畅快。这种将知识应用于实践的感觉，比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还要奇妙。
“停。”夜惊风忽然开口。
风傲停了下来，喘着气看着他。
“你刚才那一下，”夜惊风的眼神里带着赞许，“剑尖的角度对了，力道也借得巧，比刚开始快了三成。”他走到风傲画的那些标记前，蹲下身仔细看着，“这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是……是标记发力的地方。”风傲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在梦里见过类似的图，说这样能找到最省力的法子。”
夜惊风站起身，没再追问，只是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能练好剑就行。破风剑法本就没那么多规矩，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当然，你只用来自保。”他顿了顿，“下午你不用来，好好休息，明日卯时再来。”
风傲点点头，看着夜惊风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里，才瘫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手臂笑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标记，忽然觉得这古代的剑法也没那么难，只要找到其中的规律，就能事半功倍。
回到药庐时，商成羽正在药田除草。见他回来，笑着问：“学剑累坏了吧？我给你留了早饭。”
“不累！”风傲拿起桌上的粗粮饼，咬了一大口，“先生，夜师父说我进步快呢！我发现这剑法里藏着好多道理，和推石头、扔东西一样，都要找巧劲。”
商成羽放下锄头，擦了擦手：“哦？什么道理？”
风傲用饼子比划着：“就是……用最小的力气办最大的事。比如挥剑，光用胳膊不行，得用腰和腿的力气，就像……就像您熬药时用小火慢慢煎，比大火猛烧更能出药效。”
商成羽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比方倒是新鲜。看来这剑法学得还真有点门道。只是别太累着，学医练剑都得循序渐进，急不得。”他递给风傲一碗凉茶，“歇会儿吧，下午教你认‘活脉医经’里的经络图。”
风傲接过凉茶，喝了一大口，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驱散了不少疲惫。他看着药田边随风摇曳的药草，又想起刚才挥剑时的畅快，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白天跟着夜惊风练剑，感受力量与速度的碰撞；晚上跟着商成羽学医，探索生命与草药的奥秘。
只是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夜惊风的身份太神秘，凌风阁的追杀还没结束，自己学会了破风剑法，是不是就意味着，迟早要卷入那些江湖纷争里？
他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抛开。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当务之急是学好本事，先在这忘忧谷里站稳脚跟。至于未来会遇到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傍晚时分，风傲又去了后山空地。他没练剑，只是坐在那块画满标记的地上，看着夕阳把竹林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现代的实验室，想起那些精密的仪器和复杂的公式，忽然觉得，不管是古代的剑法，还是现代的科学，本质上都是对规律的探索——一个探索人体与力量的规律，一个探索自然与物质的规律。
或许，他真的能在这里，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远处传来夜惊风的脚步声，风傲站起身，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正在打磨那柄“破风”剑。剑光在夕阳下闪烁，映出夜惊风冷峻的侧脸，也映出风傲眼里渐渐燃起的光芒。
破风剑法的修行，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异世人生，也在这剑影与药香的交织中，缓缓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