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忘忧谷弥漫着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药庐里却依旧凝重。那名神秘男子醒了。
风傲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他趴在竹榻边睡着了，睁眼时正对上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那双眼睛刚睁开时还带着几分迷茫，看清周遭环境后，瞬间被警惕与冷冽覆盖，仿佛一头被惊醒的孤狼，浑身都透着戒备。
“你是谁？”男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试图撑起身体，胸口的伤口却牵扯着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风傲连忙起身：“你别动，伤口还没好。是我和我师父救了你。”
男子的目光扫过风傲，又落在一旁正在煎药的商成羽身上，最后定格在自己胸口包扎整齐的伤口上，眉头微微蹙起：“是你们……解了我的锁心毒？”
商成羽端着药碗走过来，语气平淡：“算不上解，只是暂时压住了毒势。凌风阁的锁心镖，天下无人能解，能保住你一口气，己是侥幸。”
男子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看着风傲：“我昏迷前……似乎看到你用了些奇怪的法子？”他记得自己意识模糊间，有冰凉的东西刺入手臂，紧接着一股苦涩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开，那感觉绝非寻常汤药可比。
风傲心里一紧，刚想找个借口搪塞，商成羽却抢先开口：“不过是些祖传的急救手段，不足挂齿。你中了剧毒，又失血过多，能活下来，全靠你自己意志强硬。”他将药碗递过去，“先把这碗补血汤喝了。”
男子没有接药碗，只是盯着商成羽：“老先生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夜惊风没齿难忘。”
“夜惊风？”商成羽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老夫商成羽，只是个寻常药农。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风傲在一旁听得心惊——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江湖气，果然不是普通人。
夜惊风却像是没听出商成羽的疏离，目光转向风傲，语气缓和了些：“小兄弟，还未请教姓名。”
“我叫风傲。”
“风傲……”夜惊风默念一遍，忽然挣扎着要起身，“我欠你一条命，这份恩情，夜某必定偿还。”他动作太急，又牵扯到伤口，疼得脸色发白，却依旧固执地想要行礼。
“你躺着吧，”风傲按住他，“救命本就是医者本分，谈不上恩情。”
夜惊风却摇头，眼神异常坚定：“江湖人讲究恩怨分明。你救我一命，我便欠你一条命。说吧，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帛，还是武功秘籍？只要夜某有的，绝不吝啬。”
风傲被他说得一愣，刚想拒绝，商成羽却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风傲会意——这位夜惊风来历不明，与他扯上关系未必是好事，还是尽早撇清为好。
“我什么都不要，”风傲道，“你养好伤就离开吧，忘忧谷不常接待外人。”
夜惊风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你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份情？”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执拗，甚至有些不悦，“还是觉得夜某的命不值钱？”
风傲没想到他如此固执，正不知如何应对，商成羽忽然开口：“他不是不认情，是这谷里确实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若真想报恩，便养好伤赶紧离开，别给我们惹来麻烦——毕竟，凌风阁的人怕是还在找你。”
提到凌风阁，夜惊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凌厉：“他们找不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风傲身上，忽然道，“我看你身子单薄，手无缚鸡之力，这世道又不太平，若是遇到歹人，怕是难以自保。”
风傲一愣：“我……”
“我教你剑法吧。”夜惊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夜惊风的‘破风剑法’虽不敢称天下第一，却也能保你在江湖上行走时，不至于任人宰割。这就算是我报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教剑法？
风傲彻底愣住了。他一个学现代科学的大学生，对舞刀弄枪一窍不通，更没想过要踏入什么江湖。可他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想起原主身上的刀伤，想起夜惊风口中“不太平的世道”，心里又有些动摇——在这个连法律都未必管用的时代，武力或许真的是自保的必要手段。
“风傲，”商成羽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警示，“学医己是不易，何必再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先生，”夜惊风看向商成羽，眼神锐利，“您是医者，救死扶伤，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伤都能靠草药治好。有些时候，手里的剑比身上的药更能保命。您总不能护他一辈子，他总得自己学会站着。”
商成羽沉默了。他看着风傲苍白的脸，想起这孩子醒来时惶恐不安的样子，想起他用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子救人时的执拗，心里清楚——夜惊风说得对。忘忧谷虽能暂时庇护他，却护不了他一辈子，这孩子终究要走出山谷，要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雨。
“风傲，”商成羽转向风傲，语气缓和了些，“学不学，你自己决定。”
风傲看着夜惊风。这位神秘男子虽然面色冷峻，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坦荡。他又看了看商成羽，老者眼中虽有担忧，却尊重他的选择。最后，他想起了车祸瞬间的无力感，想起了面对那只受伤野兔时的束手无策，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的窘迫。
“我学。”风傲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但我学剑，只为自保，不为伤人。”
夜惊风的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好。破风剑法，本就不是为杀戮而生。”他从枕下摸出一柄通体乌黑的短剑，剑鞘是普通的牛皮材质，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这是‘破风’的副剑，你先拿着练手。”
风傲接过短剑，入手比想象中沉，剑柄上还残留着夜惊风的体温。他笨拙地拔出剑，剑身在油灯下闪过一道寒光，锋利得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学剑第一步，不是练招式，是练心。”夜惊风看着他，语气严肃，“心稳了，手才能稳；手稳了，剑才能准。从明天起，每日卯时，随我去谷后空地。”
“卯时？”风傲愣了一下，那可是凌晨五点，对习惯了熬夜赖床的现代大学生来说，实在是太早了。
“怎么？怕了？”夜惊风挑眉。
“不怕！”风傲握紧剑柄，“我准时到。”
夜惊风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商成羽手里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入喉，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喝的不是药，而是白水。
商成羽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转身去收拾那些被风傲用来“急救”的竹筒和银针。他将那些东西仔细收好，放进药柜最底层的暗格里，像是在藏什么秘密。
风傲看着夜惊风闭目养神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短剑，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异世生活会与“武功”扯上关系，可命运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推着他往前走。
“破风剑法……”他轻声念着这名字，指尖划过冰冷的剑身，“快、准、借力打力……”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物理课上学过的杠杆原理和惯性定律，或许，这剑法也能和他学的知识结合起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当务之急，是先学会站稳脚跟，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竹榻上的短剑上，反射出清冷的光。风傲知道，从明天起，他的生活将不再只有药草和医书，还会有剑影和汗水。而这一切，都只是开始——他隐隐觉得，夜惊风的到来，以及这突如其来的“学剑”，或许会让他的人生轨迹，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忘忧谷的夜依旧宁静，可风傲的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芽，带着几分期待，几分忐忑，还有几分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