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舵的火光在身后渐渐隐去，风傲三人沿着山道往洛水镇方向走。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却驱不散浑身的疲惫。赵虎扛着那根粗木杆，脚步有些踉跄，昨晚的激战让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血迹染红了半边袖子。
“歇会儿吧。”风傲停下脚步，从行囊里取出水囊递给赵虎，又看向苏清鸢，“你的毒粉还够吗？”
苏清鸢清点着药箱，摇摇头：“‘浓烟散’和‘腐肌散’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够应付寻常场面。厉无常虽死，但血影教的人肯定会追查，我们得尽快补充药材。”
赵虎灌了大半囊水，抹了把嘴道：“俺刚才听那些被抓的娃说，洛水镇有个大药铺，啥稀奇药材都有。要不咱们去那儿碰碰运气？”
风傲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眼神有些恍惚。厉无常临死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商成羽……他就在洛水镇……”师父真的还活着？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现身？难道是被血影教困住了？
“在想什么？”苏清鸢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
风傲回过神，从怀里摸出那半张地图：“你说，厉无常的话可信吗？他说我师父在洛水镇，还说……还说师父手里有秘药配方。”
苏清鸢看着地图上模糊的纹路，沉吟道：“厉无常虽是血影教分舵主，但未必知道核心机密。他说这话，可能是故意误导，也可能……是真的。我父亲的笔记里提过，商院判当年离开太医院时，确实带走了一些关于秘药案的卷宗，或许那就是他们口中的‘配方’。”
“卷宗？”风傲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所谓的‘秘药配方’，其实是能证明秘药案真相的证据？”
“极有可能。”苏清鸢点头，“血影教一首想得到这些卷宗，一来是为了完善他们的邪药配方，二来是为了销毁能指证他们的证据。如果商院判真的在洛水镇，那他肯定是为了保护这些卷宗。”
赵虎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道：“不管那老小子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去洛水镇看看总没错。说不定真能找到你师父，还能给苏姑娘的药箱补点货。”
风傲握紧了地图，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商成羽临别时的眼神，那样深沉，像是藏着千言万语。如果师父真的在洛水镇，一定是在等他，等他带着地图和玉佩来汇合。
“走。”风傲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去洛水镇。”
三人加快脚步，山路渐渐平缓，远处隐约能看到洛水的波光。越靠近洛水镇，往来的行人越多，大多是行商和渔夫，脸上带着市井的烟火气。风傲注意到，不少人腰间都挂着护身符，上面刻着“平安”二字，显然是在祈求避开近来的祸事。
“听说了吗？昨晚血影教的分舵被人端了，火光冲天，烧了大半夜呢！”
“真的假的？谁敢跟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作对？”
“听说是几个外乡人，有个年轻大夫，还有个会使毒的姑娘，下手可狠了！”
“嘘！小声点！被血影教的人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风傲和苏清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他们的行踪，恐怕己经暴露了。
午时许，三人抵达洛水镇外的渡口。镇子依水而建，青石板路沿着河岸蜿蜒，两旁是错落的吊脚楼，酒旗和药幡在风中摇曳，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只是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少了几分寻常小镇的悠闲。
他们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他们风尘仆仆，眼神里带着审视，却也没多问，只是殷勤地引他们去了后院的客房。
“这里人多眼杂，不宜久留。”风傲关上门，低声道，“赵虎，你去药铺看看，尽量补充些药材，特别是制作解毒丹的主药。苏姑娘，你熟悉毒物，跟我去镇上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关于白发老者的传闻。”
分工完毕，三人各自行动。风傲和苏清鸢换上一身普通的布衣，混入镇上的人流。洛水镇比他们想象的大，既有繁华的商业街，也有破败的贫民窟，贫富差距悬殊。
他们在一家茶馆坐下，点了壶茶，竖着耳朵听邻桌的谈话。果然，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提起血影教。
“……听说昨晚分舵被烧，教主震怒，己经派圣女南下了！”
“圣女？就是那个能操控万毒的女人？她来了，咱们洛水镇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谁说不是呢？三年前她来过一次，为了找一个白发老者，把镇上的药铺都翻遍了，还杀了好几个不配合的大夫……”
风傲的心猛地一跳，拉了拉苏清鸢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注意听。
“白发老者？什么来头？”
“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大夫，据说手里有血影教想要的东西。当年圣女没找到人，就把他常去的几家药铺都砸了，还放言说，谁要是敢窝藏那老者，就屠了整个洛水镇！”
苏清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凑近风傲，低声道：“是我父亲笔记里提到的‘兰心先生’！他说商院判离开京城后，化名‘兰心先生’，常在洛水一带行医，药箱上有兰花印记！”
风傲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兰心先生？药箱上有兰花印记？这和他记忆中师父的药箱一模一样！厉无常的话是真的，师父真的在洛水镇！
“后来呢？那老者找到了吗？”邻桌的人追问。
“没找到。但上个月有人在洛水畔看到过一个白发老者，背着个药箱，被几个黑衣人带走了，说是要去‘黑石崖’。”
“黑石崖？那地方邪乎得很，常年有瘴气，据说还有血影教的祭坛……”
风傲和苏清鸢再也坐不住，起身结了账，快步往客栈走。路上，苏清鸢的声音还带着颤抖：“黑石崖……我父亲的笔记里标注过，那里是血影教在洛水流域的主祭坛，用来炼制最高级的邪药。如果商院判真的被带到了那里……”
风傲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地图和玉佩，在阳光下重新拼接。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除了“洛水”二字，玉佩和地图的结合处还隐约显出三个红点，其中一个红点旁边，刻着“石”字的残痕。
“黑石崖！”风傲低呼，“这三个红点，就是血影教的祭坛，黑石崖是其中之一！”
苏清鸢看着地图，忽然道：“我父亲的冤案，也与黑石崖有关。他当年就是因为查到有人在黑石崖用活人炼药，才被诬陷通敌的。”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商成羽在洛水镇，很可能是在调查黑石崖的秘密，却被血影教发现并带走；苏清鸢父亲的冤案，根源也在黑石崖的炼药案；而血影教如此执着于秘药配方，恐怕就是为了完善在黑石崖炼制的邪药。
“我们必须去黑石崖。”风傲的语气异常坚定，“不管师父是不是在那里，我们都要去看看。那里不仅有我师父的下落，还有你父亲冤案的真相。”
苏清鸢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决心：“好。但黑石崖危险重重，我们得先找到赵虎，做好准备。”
回到客栈时，赵虎己经回来了，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脸上带着兴奋：“风小哥，苏姑娘，你们看俺买了啥？上好的雄黄、黄连，还有好几斤金银花，够咱们用一阵子了！”
风傲接过包袱，简单说了黑石崖的事。赵虎听完，把袖子一撸：“俺跟你们去！就算有再多瘴气毒虫，俺也不怕！”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洛水镇上，给这座笼罩在阴影下的小镇镀上了一层暖色。风傲三人站在客栈的窗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黑石崖方向，心里都清楚，前路将更加凶险。
但此刻，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坚定。厉无常的残言像一颗石子，在风傲心里激起千层浪，却也让他更加明确了前行的方向。无论黑石崖有多少陷阱和危险，他们都必须去闯一闯。
因为那里，有他们追寻的真相，有他们要守护的人，有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夜色渐浓，洛水镇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像一串模糊的星辰。风傲三人收拾好行囊，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客栈，朝着黑石崖的方向走去。前路漫漫，迷雾重重，但他们的脚步，却从未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