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后山的桂花树落了最后一批花时，小林抱着个巨大的泡沫箱冲进观海亭。海巡司制服的袖口沾着海盐，脸颊被风吹得通红，箱子里飘出的冷气混着甜香，在深秋的暖阳里凝成白雾：“清鸢姐！墨尘哥！阿KEN的发光奶茶实验成功了！”
泡沫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杯奶茶，透明的杯身里悬浮着细碎的荧光颗粒，像把揉碎的星子封在了里面。苏清鸢拿起一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突然认出那些荧光颗粒——是归墟特产的磷光藻，凌越的笔记本里记着这种藻类对灵力波动极其敏感，遇到纯净灵力会发出蓝绿色的光。
“阿KEN说加了三倍鲛珠粉。”小林献宝似的指着杯底的沉淀物，“他熬了三个通宵才提炼出稳定的荧光剂，海巡司的检测报告说……”她突然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这玩意儿还能当简易灵力探测器，浓度越高光越亮。”
墨尘接过检测报告时，左手的指尖在微微发颤。自从地宫那次用尽全力催动镇墟鼎，他的左臂总在阴雨天发麻，玄阳道长说这是灵力透支的后遗症，得慢慢养。但此刻他捧着那杯发光奶茶，蓝绿色的光映在他眉骨的疤痕上，竟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沈砚之呢？”苏清鸢戳了戳杯里的吸管，荧光颗粒顺着水流旋转，在杯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记得出发前约好沈家那小子一起去荧光海观测点，这会子却不见人影。
“被古籍馆的老先生扣住了。”小林笑得狡黠，从箱子里又摸出个保温杯，“说是发现了本明代的《归墟志》，里面画着荧光鱼的繁殖周期，非得让沈师兄翻译完才能走。”她拧开保温杯，里面是冰镇的海盐焦糖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这是凌队以前最爱的口味，阿KEN特意复刻的。”
苏清鸢握着那杯奶茶，突然想起凌越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荧光海坐标。小林说过，海巡司最近在那里建了座观测站，玻璃幕墙能三百六十度看到海底——那是凌越生前提交的最后一份申请报告，如今终于落成了。
玄门到荧光海的路修得比去年好走多了。海巡司的工程队在沿途装了太阳能路灯，灯杆上挂着玄门的云纹旗和海巡司的徽章，风一吹就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交谈。墨尘走在靠海的一侧，左脚落地时总比右脚轻些，那是归墟之战时被水怪的触手砸伤的旧疾，阴雨天尤其明显。
“这里以前是片礁石滩。”他突然停在一盏路灯下，灯光照亮他脚下的水泥路，“我太爷爷和沈玉衡的祖父，当年就是在这里用鱼雷炸出了条临时航道。”他弯腰捡起块贝壳，壳上还沾着湿泥，“上个月小林带人清淤，挖出了三枚没爆炸的鱼雷，现在摆在海巡司的纪念馆里。”
苏清鸢看着他把贝壳放进她的帆布包，突然发现包侧的口袋里多了个小瓷瓶——是玄门特制的止痛膏，早上她还看见墨尘往左臂上抹，这会子却出现在自己包里。她想起这三个月来，他总在她练剑的石桌上放好温水，在她翻古籍的台灯旁备着放大镜，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细心，像杯里的荧光颗粒，不声不响地亮着。
观测站的玻璃幕墙泛着冷光，远远望去像块浮在海上的蓝宝石。沈砚之己经等在门口，月白长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是沈玉衡留下的，上面刻着《沧海誓》的片段。“清鸢姐！你们可算来了！”少年举着个巨大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荧光海的实时画面，“刚监测到灵力峰值，鱼群快上来了！”
观测站底层的海底餐厅里，阿KEN正围着围裙调试机器。猫耳发箍换成了海巡司的蓝色安全帽，镜片后的眼睛被蒸汽熏得模糊：“清鸢师姐！尝尝这个！”他递来杯冒着白汽的奶茶，杯口飘着的不是热气，而是淡紫色的光雾，“加了玄门的凝神草精油，能安神！”
苏清鸢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窗外的海水突然亮了起来，成千上万的荧光鱼从海底游过，像条流动的银河，蓝绿色的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把整间餐厅染成了梦幻的颜色。
“是镇墟鼎的灵力在影响它们。”墨尘的声音里带着惊叹，他指着鱼群最密集的地方，那里的海水泛着淡淡的金光，“地宫的结界稳固后，归墟的灵力开始向外扩散，这些鱼在吸收灵力。”
沈砚之突然指着屏幕尖叫：“快看！鱼群在组成图案！”众人凑过去看，只见荧光鱼在海面上游动，渐渐组成了个巨大的太极图，中间还嵌着海巡司的徽章和玄门的云纹——像极了地宫镇墟鼎上的纹路。
“是凌队！”小林突然红了眼眶，指着太极图边缘的一串小鱼，“它们在画海巡司的舰艇！”
苏清鸢望着那片荧光，突然觉得杯里的奶茶也在发烫。她想起沈玉衡临终前攥着的《沧海誓》，想起凌越在灯塔最后的口哨，想起墨尘藏在青云玉佩下的纸条，原来那些离开的人从未真正走远，他们的灵力化作了鱼群，化作了海风，化作了此刻照进餐厅的荧光，温柔地守着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过的海。
阿KEN突然举着杯奶茶跑过来，杯里的荧光颗粒正随着鱼群的游动闪烁：“清鸢师姐！你看！奶茶的光和鱼群同步了！”
众人低头看去，果然见杯中的蓝绿色光芒与窗外的荧光鱼同起同落，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墨尘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杯壁，杯里的光突然亮了几分，映得他深蓝色的眼眸里也盛满了星子：“是灵力共鸣。”他低声说，“我们和这片海，和所有守护者，都在共鸣。”
深夜的观测站还亮着灯。沈砚之在整理《归墟志》的译文，小林在调试灵力检测仪，阿KEN在厨房研发新口味的发光奶茶。苏清鸢和墨尘坐在顶楼的露台上，海风掀起他们的衣角，远处的荧光海还在闪烁，像片不会熄灭的星空。
“玄阳道长说明年要在玄门开灵力饮品课。”墨尘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桂花奶茶，这次没加荧光剂，只有纯粹的甜香，“让阿KEN当老师。”
苏清鸢吸了口奶茶，桂花的甜混着海风的咸漫上来：“那你呢？”
“我申请了地宫的守护职。”墨尘望着远处的归墟，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玄阳道长说，镇墟鼎需要有人长期注入灵力。”他顿了顿，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荧光海还亮，“你要是想回学校……”
“我申请了考古系的进修。”苏清鸢打断他，指尖划过帆布包里的贝壳，“研究归墟周边的古代遗址，玄门和海巡司都批了专项经费。”她看着墨尘惊讶的眼神，突然笑了，“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查古籍，不用总麻烦沈砚之了。”
墨尘低笑起来，笑声被海风卷着，比杯里的桂花还甜。他伸手拂去落在她发间的海沙，指尖擦过她的耳廓，这次停留了很久：“那明天……一起去地宫？”
“好啊。”苏清鸢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回去”的执念早己淡了。原世界的青云宗固然值得牵挂，但眼前这片会发光的海，身边这个愿意陪她守着地宫的人，还有玄门的银杏、沈家的古籍、海巡司的舰艇，早己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把她稳稳地留在了这里。
露台上的奶茶快喝完时，远处的荧光海突然掀起一阵波浪，鱼群组成的太极图里，多出了个小小的人影，正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在星光下慢慢往前走。
“是它们在画我们吗？”苏清鸢笑着问。
墨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杯底的桂花沉在最后一口里，甜得恰到好处，像极了此刻的时光——有荧光海的浪漫，有奶茶的温暖，还有身边人掌心的温度，不多不少，刚好够酿出一段未完待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