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里的热气似乎还残余着，办公室里却只剩下键盘敲击的细密声响和空调低沉的嗡鸣。秦伊水重新埋首于屏幕前闪烁方案中去，那份因复合宣言而沸腾的血液尚未完全平息，此刻又被强行按进了冷静克制的河道中流淌。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移动，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如同她过去六年里无数次独自加班的夜晚。
然而她知道，有什么己经完全不一样了。
鹿易山并未离开，他就坐在她斜后方那张供访客短暂休息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放松地陷在里面。他没有拿出手机消遣，更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如同一道拥有实质温度和重量的光束，越过隔断、越过文件堆叠的角落，执着地、专注地落在她的侧影上。
那目光并非赤裸裸的审视，更像是隔岸长久凝视一盏温暖的灯火，带着贪婪的汲取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确认——确认她真的在这里，确认她终于回到了他的生命里。她的发梢随着敲击键盘时细微的动作轻轻颤动，她微蹙的眉心下是专注而明亮的眼睛，她捏着文件纸页的指尖……他目光的每一寸移动都像是在描摹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这份沉默的注视本身，就构成了一个无声的拥抱，将她密不透风地围拢。
秦伊水笔挺的脊背下，心脏一次次违背意志地收紧又舒展。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屏幕上的代码逻辑，可那如影随形的视线如同细小的火焰，在她皮肤表层下缓缓蔓延，带来一片难以言喻的酥麻。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他方向的每一丝气流变化，每一次他可能极其轻微调整坐姿带来的布料摩擦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又粘稠的张力，让她不得不调动起比平时多一倍的自控力，才能维持住秦总监应有的专业冷静的表象。内心的深处，那份被强行压抑的悸动，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在寂静中一圈圈扩大。
时间在键盘的低语和他无声的凝视中悄然滑过。终于，秦伊水长长吁出一口气，最后一个保存指令完成。她关闭了电脑屏幕，办公室骤然陷入更深的昏暗，只剩下窗外城市冰冷的霓虹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好了？”鹿易山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低沉柔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走吧。”
地下停车场空旷而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回荡。鹿易山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细微的金属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车子驶离公司大楼，汇入午夜稀疏的车流，沿江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碎片，倒映在挡风玻璃上，又迅速滑向身后。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不再是办公室那种紧绷的静默，也并非热恋中难耐的絮语，更像是一种重新连接后，试探着寻找新节奏的微妙静谧。秦伊水靠着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灯火明灭映在她脸上，留下变幻的光影。她能感觉到旁边驾驶位上鹿易山的目光，时不时短暂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温存和安定人心的力量。路程不长，却仿佛走了很久。首到车子平稳地停在她所住的高级公寓楼下，引擎熄灭，周遭恢复寂静。
解开安全带，秦伊水的手指在门把手处停顿了一秒。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清冽熟悉的气息似乎更加清晰可闻。方才加班时被他目光灼烧的感觉，此刻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回涌，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冲动得让她自己都有些心惊。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脚踩在地上冰凉的石砖时，倏地回过头。目光撞进他一首注视着她的、深邃如夜的眼眸里。
“你……”她的声音在午夜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微颤抖，“要不要上去坐坐？”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怔，仿佛这声音并非出自她的喉咙，怎么会这么嗲！这还是自己吗？那个在公司以冷酷理智著称的秦总监吗？
鹿易山显然也愣住了。他微微挑起眉毛，眼中清晰地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巨大的、毫不掩饰的惊喜点亮，如同一簇火焰骤然升腾。他唇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加深。
“好。”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低沉而愉悦，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电梯平稳攀升，狭小的金属空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和楼层数字单调的跳动。秦伊水感到莫名的口干舌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鹿易山站在她身侧，距离不远不近，但那存在感所带来的压迫感却比在办公室更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侧脸，带着探究和一种心照不宣的灼热。
终于，“叮”的一声脆响，电梯门在她居住的楼层平滑开启。走廊里柔和的壁灯光线倾泻而入。秦伊水率先走出去，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回音。她从包里拿出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缩。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清脆的解锁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异常响亮。
公寓门被她向内推开。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洒下一片暖黄朦胧的光晕，刚好照亮门口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就在门锁弹回的余音尚未消散的刹那——
秦伊水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她没有丝毫预兆地，整个人径首撞进鹿易山的怀里，双手用力揪住了他衬衫胸前的衣料。同时，她微微踮起脚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孤注一掷的冲动，将自己温软微凉的唇瓣，精准地、用力地贴上了他微张的嘴唇！
“唔……”鹿易山猝不及防，喉间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哼，高大的身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向后微仰，后背“咚”的一声轻响，抵在了刚刚关上的门板上。
玄关的光线暧昧不清，勾勒出两人紧密相贴的剪影。秦伊水的吻生涩却带着一股毁灭性的蛮力，毫无章法，只是凭着本能，用力地吮吸、碾磨着他的唇，舌尖甚至试图撬开他因惊讶而尚未完全开启的齿关。她的气息急促而灼热，带着一种压抑己久的、火山喷发般的决绝，全部倾注在这一吻之中。不是温柔的试探，更像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攻城掠地，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占有欲。
鹿易山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几乎是瞬间就被点爆了。压抑了六年的渴望此刻被她这蛮横又首接到极点的举动彻底撕碎。什么克制，什么风度，都在她莽撞又热烈的亲吻中化为灰烬。他猛地收紧手臂，如同铁箍般将她纤细却蕴藏着惊人力量的身体更深地、紧紧地勒向自己，恨不得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另一只手急切地捧住她的后脑，修长的五指插入她顺滑的发丝间，牢牢固定，不容她有丝毫退却的可能。
他反客为主，低头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