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伊水看着手机，却没有鹿易山的消息，但她的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鹿易山在茶水间的话，“我甩了你？”他那种难以置信又压抑着受伤的语气，“你跑了！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删得一干二净！就像扔掉一件垃圾！”
这声音不停地灼烧着秦伊水的理智。不是的……但她无力地反驳，因为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原来那把刺向他的利刃，刀刃竟握在自己手里，淬了六年自以为是的恨意和委屈。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理智拉扯着她，那些被骤然掀开的疮疤还在汩汩流血，她需要空间，需要距离去舔舐，去消化这惊天动地的反转。
整个办公室里一片寂静，眼睛再次眯到了那个刺眼的昵称“狗男人”！她努力晃了晃脑袋，决定先暂时忘掉鹿易山，全心扑在易迅游戏的广告策划案上。
下午的时间在一种奇异的煎熬中流逝。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同事的低语声交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唯独她的世界是真空的。目光几次不由自主地飘向手机，屏幕漆黑一片，安静得像个嘲讽。鹿易山没有回复，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个愤怒的问号都没有。那份意料之外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悄无声息地沉入她心底的水潭，激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他真的……就这么算了？默认了她的逃避？
首到临近下班，策划部的小助理抱着一叠文件过来让她过目，秦伊水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鹿副总在吗？”
小周错愕了一下，不明白秦伊水的意思，但还是很快的给予了秦伊水回复：“老大，鹿副总下午三点多的飞机去京市了，听说是去啃银科的项目了！”
“好，我知道了！”秦伊水将手中的文件还了回去，“这个案子就按照这个提交甲方确认吧！”
小周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她的办公室。秦伊水的附在电脑键盘上的手停顿着：“他走了。真的走了。没有再争取一下！”窗外，夕阳的余晖在鳞次栉比的高楼玻璃幕墙上燃烧，金红一片，却暖不了她指尖的冰凉。
手机就躺在桌面上，屏幕倒映着窗外那片刺目的橙红。她拿起它，指纹解锁，屏幕亮起，通讯录里那个名字突兀地撞进视线。指尖悬停在“鹿易山”三个字上方，屏幕微光照亮了她眼底的挣扎。指尖落下，点开短信界面，空白的输入框像个无声的邀请。
要说什么？
“一路顺风”？太虚伪。“
对不起”？太苍白，也远不止于此。
道歉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终究还是没能化为实质的字符。她烦躁地锁了屏，屏幕瞬间暗下去，连同她眼底那点微弱的挣扎一同熄灭。算了。
逃避可耻，但目前来看，相当有效。
指针指向六点整。秦伊水几乎是立刻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身边的托特包，动作带着一股急于逃离的仓促。她没有停顿，径首打卡下班，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急促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比平时更快了几分。
目的地明确得不需要思考——岳珊珊的家。那是此刻唯一能让她喘口气的避风港。
她甚至没心思绕去超市，好在托特包的夹层里，安静地躺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那是前几天客户送的伴手礼，赤霞珠，不算顶级，但此刻用来消愁，正好。
按下门铃片刻，门开了。岳珊珊围着格子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股浓郁的、带着烟火气的饭菜香瞬间涌了出来，霸道地驱散了秦伊水身上一路带来的清冷气息。
“哟，来啦！”岳珊珊挑眉，看到她手里的红酒，笑容更大了几分，“还自带酒水，看来今天不是蹭饭，是准备醉倒在我这儿了？”
说着，给秦伊水递上拖鞋：“你今天上午还和我吐槽呢，你们鹿太子又怎么惹你了？”
秦伊水勉强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岔开话题说：“手艺见长啊，楼道里就闻见香了。”
“那是！”岳珊珊走进厨房，洗了手：“今天知道你来，特意炖了排骨，炒个青菜，再煎个鱼，齐活！正好配你带的酒！”她利索地接过红酒瓶看了看标签，“啧啧，赤霞珠？看来今天秦总监心事不小啊。”
温暖明亮的灯光，餐桌上铺着简单的格子桌布，两碗晶莹的白米饭冒着热气。排骨炖得软烂入味，青菜翠绿欲滴，煎鱼金黄焦香。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安抚力量。
秦伊水在餐桌对面坐下，看着岳珊珊麻利地摆好碗筷，又找出两个高脚杯。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那瓶红酒推到了桌子中央。
岳珊珊开酒、倒酒的动作带着一丝仪式感。深宝石红的酒液注入透明的高脚杯，在灯光下折射出醉人的光晕。
“来吧，”岳珊珊举起杯，轻轻碰了一下秦伊水面前那杯，“庆祝秦大总监看望我这个孤家寡人，干杯！”
秦伊水端起杯，杯壁冰凉。她没说话，仰头就是一大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赤霞珠特有的果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味，落入空荡的胃里，激起一阵暖流，随即又像点燃了一把小火苗。
岳珊珊看着她这架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知道肯定与鹿易山有关，也不再刻意活跃气氛，只是安静地给她夹菜：“先吃点东西垫垫，空腹喝酒伤胃。”
秦伊水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食物很美味，暖意也顺着食道蔓延开，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底那片沉重的阴霾。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岳珊珊的闲聊，公司八卦、新上映的剧、周末打算……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飘回那个令人窒息的茶水间。
鹿易山那双死死锁住她的眼睛，像寒潭深渊，翻涌着沉沉的阴郁和受伤。那句“你有没有心啊！”如同一记重锤，再次狠狠砸在她胸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