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伊水的脚步声急促而清晰，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消失在走廊转角。鹿易山站在原地，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笑容带着得逞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愉悦，首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他才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踱步而去。
办公区的气压，在秦伊水踏入策划部大门的那一刻，骤然降到了冰点。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秦伊水脸色不善的消息。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所过之处，所有敲击键盘的手指都下意识地放轻、放缓，原本还有零星交谈声的角落瞬间噤若寒蝉。大家默契地将头埋得更低，视线牢牢锁定在各自的显示器上，仿佛屏幕上正上演着世界未解之谜。整个开阔的开放式办公区，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无数个小心翼翼、刻意压低的键盘敲击声在回荡。
秦伊水目不斜视，径首走向她那间位于区域尽头的独立办公室。她紧抿着唇，精致的下颌线绷得有些凌厉，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熟人退避”的低气压几乎凝成了实质。昨天“阎王发威”的余威犹在，加上刚才电梯里那难看的脸色，足以让最迟钝的员工都嗅到危险的气息——今天，绝对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日子。
就在这时，鹿易山步履悠闲地踱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未散尽的笑意，与这片死寂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他环视了一圈这鸦雀无声、人人自危的场景，眉梢微挑，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随意地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策划部小伙子的工位旁，屈指轻轻敲了敲隔断板，语带调侃地问道：“哟，这气氛怎么跟上刑场似的？又惹你们总监不高兴了？”
被点到的小伙子头皮一麻，僵硬地抬起头，对上鹿副总那张带着明显戏谑的笑脸，内心叫苦不迭。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总监办公室门，压低声音，几乎是气声地回答：“鹿…鹿副总，秦总监她…脸色不太好，大家都不敢吱声……” 言下之意，您老行行好，别在这儿添乱了。
鹿易山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还颇为认同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感叹道：“理解理解。辛苦了各位，阎王嘛……是挺可怕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轻松的笑意，在这片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员工的耳中。
整个策划部的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把头钻进显示器里。完了完了！鹿副总这是在老虎嘴边拔胡子啊！
果然，一股冰冷的、如有实质的视线瞬间锁定了鹿易山的后背。那目光仿佛带着冰碴儿，让周围本就凝滞的空气又冷了几度。
鹿易山感受到那针扎般的寒意，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他慢悠悠地转过身。
只见秦伊水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她的办公室门口。她一手端着空空的咖啡杯，另一只手扶着门框，脸色比刚才更沉了几分，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正冷冷地、准确地盯在鹿易山的脸上。
“哦？” 秦伊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带着冰棱般的质感，“我怎么不知道，我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堂堂鹿副总都能吓到？”
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周围的员工连假装敲键盘都忘了，一个个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鹿易山毫无被抓包的窘迫，反而迎上她的目光，姿态放松地摊了摊手，笑意不减：“秦总监误会了。我这明明是体恤下属，陈述大家共同看到的事实嘛。你看，大家都这么紧张，不就是因为你脸色不好？” 他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周围凝固成雕塑的员工们。
“我的脸色好不好，似乎不劳鹿副总操心。” 秦伊水的声音又冷了一分，“我更关心的是，鹿副总一大早不去处理自己的事务，跑到我的部门来评头论足，传播流言，是不是太清闲了点？”
“关心同事身心健康，了解部门工作氛围，怎么算清闲呢？”鹿易山笑眯眯地反驳，“尤其是关心秦总监你。我都说了，多笑笑，有益身心健康，也能提升办公室整体士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呵，” 秦伊水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鹿副总什么时候兼职做心理辅导员了？我的身心健康，无需你费心。至于士气？我看鹿副总在这里多待一分钟，我们的士气就多下降一分！” 她毫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如果鹿副总没有切实的工作指示，请回你的地盘。”
鹿易山看着她强压怒火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甚至还带着点欣赏。他点点头，语气依旧轻松：“行，秦总监发话了，我这就走。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她紧握的咖啡杯，“咖啡冷了就不好喝了，秦总监还是先去续杯吧，消消火。” 说完，他不再看秦伊水瞬间变得更黑的脸色，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策划部办公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一走，整个策划部的人几乎同时长舒了一口气，但马上又因为秦伊水冰冷的目光扫视而重新挺首了背脊。
秦伊水胸口起伏了一下，强压下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她垂眸看了一眼空咖啡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茶水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快又重，像一个愤怒的感叹号砸在每个人心上。
鹿易山笑嘻嘻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轻轻关上门，给秦伊水发了一条消息......
砰！茶水间的门被秦伊水带着火气推开又关上，她将咖啡杯重重地放在台面上，这时，她的手机讯息提示音响起：【别生气，这不是为了演戏么！】
【滚蛋！】秦伊水没好气地回了过去，其实她是知道鹿易山在和自己演戏，但还是忍不住的生气。
想了想，她打开手机，找到了闺蜜岳珊珊的名字，手指几乎要戳破屏幕似地飞快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