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伊水是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坚实的禁锢感中恢复意识的。昨夜构筑的心理防线在沉眠中溃不成军。有什么沉重而规律地鼓动着,紧贴着她的耳廓,沉稳得像遥远的海潮。
她猛地睁开眼,视野里充斥着一片温热的、带着男性特有肌理的皮肤,距离近得能看清上面细小的绒毛。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着他本身干净的气息,强势地包裹着她的呼吸。
她整个人,几乎是毫无缝隙地密密实实贴在鹿易山的胸膛上。脸颊紧挨着他的锁骨,一条手臂甚至还横亘在他的腰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揪住了他丝质睡衣柔软的一角。
血液“轰”地一声全涌上了头顶!
秦伊水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一挣,手忙脚乱地滚到一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无伦次,脸颊烧得厉害,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视线慌乱地扫过床中央那个昨夜被她郑重其事放下的“三八线”枕头——此刻它可怜巴巴地歪倒在鹿易山那边的枕边,像无声的嘲讽,“我…我越界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沙哑的笑,带着刚醒的慵懒磁性和浓浓揶揄。
秦伊水僵硬地抬起眼,撞进鹿易山含笑的眸子里。他坐起身,一手撑着太阳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那神态像极了餍足且掌控一切的兽王。
“嗯,”他拖长了尾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中间那个被彻底挤扁的枕头,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恶劣的弧度,“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顿了顿,眼神里的戏谑更浓,“不过,秦总监昨晚掷地有声的警告,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三八线,不可越界,你要是敢过来,我就送进宫’。”
他慢悠悠地坐起身,丝质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整个人笼罩在晨光里,散发着致命的慵懒和侵略性。他微微倾身靠近床边窘迫的女人,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钩子:“现在,是你越界了,还把可怜的‘三八线’踹下了床……秦总监,打算怎么处置自己?”
秦伊水的脸烫得能煎蛋,耳朵嗡嗡作响。那句“送进宫”昨晚不过是为了壮胆的威胁,此刻被他原封不动地砸回来,无异于公开处刑。
“我……”她张了张嘴,羞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理智告诉她应该强硬地顶回去,可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双手下意识地合十,放在胸前,微微晃动,像只受惊求饶的小动物,语气软得恨不得滴下水来,“对不起嘛……我真不是故意的……网开一面,下不为例好不好?别处置了……”
那近乎撒娇讨饶的姿态,配上她红透了的脸和慌乱闪烁的眼神,简首有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鹿易山的笑意更深了,眼底有什么浓稠的情绪涌起又压下。他忽然伸出手,温热的手指穿过她微乱的发丝,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牵引意味。
“不好。”他低语,声音沙哑了几分。手腕上传来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量,秦伊水低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往前一带。
视野天旋地转,下一瞬,她己被他拉近身前,两人鼻尖只差毫厘。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和专注的眼神。他身上那种混合了阳光与沐浴露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攻城掠地。
秦伊水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
一个温热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吻,羽毛般轻柔地、稳稳地印在了她的额心。
仿佛有细微的电流从额心窜开,沿着脊椎一路向下,让她浑身都酥麻了半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处置完了。”他松开她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看着她瞬间瞪圆了的、完全懵掉的眼睛,笑意终于忍不住从嘴角溢开,带着点痞气和满足,“盖章认证,既往不咎。”
秦伊水僵在原地,感觉额头那块皮肤像被点燃了小火苗,灼灼地烫着,一路烧进了心里。她猛地捂住额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飞快地翻身下床,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只留下一串慌不择路的脚步声和“砰”的关门巨响。
鹿易山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她细腻肌肤的温软触感。他低低地笑出声,胸腔震动,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餐桌上弥漫着烤面包的香气和牛奶的醇厚。佣人无声地穿梭,刚煎好的溏心蛋和火腿片摆放在精致的骨瓷盘中。
张美兰坐在主位,眼睛却像装了追踪器,从秦伊水一下楼开始,就黏在了她身上。鹿鸣言看着财经报纸,沉稳依旧,只是端起咖啡杯时,目光也似有若无地扫过儿子和秦伊水两人之间涌动的微妙气流。
“伊伊啊,来,快坐快坐!”张美兰热情地招呼,等秦伊水在鹿易山旁边的位置坐下,立刻笑眯眯地开口,眼神像是在她脸上扫描寻找着什么重要的蛛丝马迹,“昨晚睡得怎么样?我们家这床垫还习惯吗?有没有……嗯……休息好?”那意味深长的拖长音调,简首昭然若揭。
秦伊水刚端起牛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清晨那个突如其来的额吻和昨夜紧贴着他胸膛醒来的窘迫。脸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悄然爬上耳根,她强自镇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谢谢阿姨关心,睡得……很好。”她刻意加重了“很好”两个字,“床很舒服。”
“那就好,那就好!”张美兰脸上的笑容更盛,简首要开出花来,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年轻人嘛,就是要休息好,精神头才足!易山,你也要照顾好伊伊,别太累了……”她意有所指地瞟了儿子一眼。
鹿易山慢条斯理地切着煎蛋,闻言抬眼,对上母亲亮晶晶、充满探究和期待的眼神,唇角勾起一个了然又无奈的弧度:“妈,吃饭。”
“哎哎,好好,吃饭,吃饭!”张美兰笑着如同一朵绽放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