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鹿易山还是那么的干脆。
听到鹿易山的话，王建东急得首拍大腿：“哎呀我的鹿总！祖宗！这个时候就别置气了行不行？你们俩是有点过节，可正因为有过节才更要见面啊！把话说开，把误会解开，以后才好合作嘛！你不出面，人家一看，哦，圣鼎的鹿总架子这么大？这不是更添堵吗？”
鹿易山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王建东，嘴角甚至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老王，你确定让我去是解开误会，而不是把场面彻底引爆？以我和刘珏的关系，你觉得在机场那种地方，是握手言欢的概率大，还是当场翻脸的概率大？你就不怕我当场把他气得上飞机回京？”
王建东被噎得一时语塞，想象了一下那个剑拔弩张的画面，冷汗差点下来。鹿易山这话虽然刺耳，但……似乎不无道理。他太清楚这两人在京市交锋时的火药味了。
“那……那……”王建东胖脸憋得通红，说不出完整话。
“你自己去，足够了。规格摆足，态度放低，他挑不出理来。”鹿易山重新低下头，下了逐客令，“我还要看方案，不送了。”
王建东碰了个硬钉子，心底哀嚎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脚步沉重地挪向了秦伊水的办公室。
“秦总监！”王建东推开门，脸上堆起十二万分恳切的笑容，“那个……刘总下午就到了，你看，能不能……能不能辛苦你一下，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一下？”
秦伊水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语气更是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王总，我记得我们上次就明确沟通过。我只负责策划方案，接待、招待、应酬相关事宜，请不要找我。我很忙，方案还有几个关键节点需要确认。”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和刘总，似乎也没有需要私下联络感情的必要。”
王建东张了张嘴，看着秦伊水那张清冷淡然、写满“公事公办”的脸，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堵了回去。他彻底泄了气，肩膀垮了下来，像只斗败的公鸡：“唉……行吧行吧，你们俩……一个比一个主意正！我自己去！我自己去总行了吧！”
下午西点，沪市国际机T2航站楼。
王建东挺着肚子，努力挤出最热情洋溢的笑容，身后跟着两个行政部派来举牌接机、负责拎包的年轻员工。他在接机口伸长了脖子，终于在涌出的人潮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刘珏依旧是那副矜贵疏离的模样，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羊绒大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他身后跟着一个拎着公文包、表情严肃的助理。刘珏的目光扫过接机牌和王建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欢迎刘总莅临沪市！一路辛苦了！”王建东连忙迎上去“我们己经把酒店己经安排好了，车就在外面！”
刘珏与他虚握了一下手，声音平淡：“有劳王总。”
车是王建东最高规格的座驾，一路平稳地驶向市中心。王建东坐在副驾，绞尽脑汁地找话题热场，从沪市天气聊到城市发展，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提及鹿易山或秦伊水的内容。
刘珏大部分时间只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气氛始终带着一种客气的冷淡。
到了一家以精致淮扬菜闻名的高级餐厅，王建东预订的包间私密而雅致。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恭敬地引他们入座。
刘珏的目光在偌大的圆桌旁扫过一圈，发现偌大的餐桌旁，只摆放了两套餐具。他挑了挑眉，看向正忙着招呼他坐主位的王建东，语气听不出喜怒：“王总有心了。不过，就我们两个人？”
王建东心里一紧，脸上笑容不变：“是啊是啊，想着您舟车劳顿，先简单为您接风洗尘，其他同事……呃，怕人多嘈杂，影响刘总休息。”他试图蒙混过关。
刘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笑容却让王建东感觉脊背有点发凉：“王总客气了。既然是项目监督，总要尽快熟悉情况。我记得圣鼎的秦伊水，秦总监，是这个项目的核心策划吧？正好，我对方案有些初步的想法，不如请秦总监也过来，大家一起吃个便饭，边吃边聊，效率更高。”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王建东，用的是商量的语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麻烦王总联系一下秦总监？”
王建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他不知道刘珏为什么一来就找秦伊水，只能拿出手机，拨通了秦伊水的电话，打开免提：“秦总监……那个……刘总这边己经到餐厅了，他……他想请您过来一起吃个晚饭，顺便聊聊方案的事……”
电话那头，秦伊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冷静，没有丝毫犹豫：“王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方案讨论属于工作范畴，请在工作时间、工作地点进行。我很忙，晚饭就不必了。请转告刘总，方案的事，等他休息好，随时可以来圣鼎，我们项目组会准备好资料，一起讨论。”
说完，不等王建东再开口，电话便挂断了。忙音在安静的包间角落显得格外刺耳。
王建东握着手机，对上刘珏投来的目光，哭笑不得：“刘总……你也听到了，毕竟人家下班时间有自己的事，所以......”
刘珏是听到了两人对话的，脸上那点稀薄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面前服务员刚倒上的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包间里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喧嚣。
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映不出任何情绪。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骨瓷茶杯，杯中的清茶水面微微晃动，倒映着天花板上细碎的光点，也模糊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下巴线条。那股无形的低气压悄然弥漫开来，让站在一旁赔笑的王建东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后背的衬衫似乎又湿了几分。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几秒钟，刘珏才放下茶杯，瓷器底座与玻璃转盘发出极轻微却异常清脆的一声“叮”。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王建东那张写满忐忑和极力掩饰尴尬的脸，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那弧度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好。”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略显凝滞的空气，“那就……明天，我去圣鼎和她聊。”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寒冰的钉子，不轻不重地钉在了王建东紧绷的神经上。
窗外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沪市繁华的夜景切割成一片片流动的光斑，无声地投射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包间内，精致菜肴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腾，却丝毫无法驱散那无声对峙下的凛冽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