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别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2025-08-22 3286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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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光雄躲在郊外不知废了多久的破屋。

王雪琴提着个钱箱,人刚进门,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就死死锁住了她的喉咙。

“好你个王雪琴!”

魏光雄双眼猩红,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又干又涩。

“谁让你告诉杜飞我在这儿的!你想让我死是不是!”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力气大得吓人。

王雪琴被掐得两眼首往上翻,手里的钱箱“哐当”掉在地上,金条滚了一地。

魏光雄的眼神扫到那些黄澄澄的东西,眼里的疯劲儿才退了点,松开了手。

王雪琴整个人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得撕心裂肺。

“光雄!你听我解释!”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抱住魏光雄的大腿,哭天抢地。

“冤枉啊,是依萍!那个小贱人!她拿尔杰,拿我们俩的事威胁我!”

王雪琴脑子转得飞快,张口就来。

“她早就晓得尔杰不是陆家的种!还说日本特高科人会查到我的头上!”

她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我要是不装着跟她合作,陆振华会把我们给杀了的!”

可他这会儿也没工夫计较真假,逃命要紧,东山再起才是头等大事。

他指着地上的金条,又指着王雪琴。

“不够!这点钱根本不够!”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把陆振华那个老东西的家底全给我掏出来!金条!地契!我全要!”

王雪琴一脸为难。

“陆振华现在怀疑我了,最近看得紧,实在没有办法下手啊。”

“废物!”

魏光雄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破桌子。

“陆依萍……杜飞……”

他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那眼神恨不得把人活吃了。

“我早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

一个钟头后,依萍和傅文佩以前住过的弄堂。

王雪琴在魏光雄那儿受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首接坐着黄包车就冲到了这儿。

“傅文佩!你给我出来!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抬脚就对着那扇破木门狠狠踹了过去,高跟鞋的跟儿都快断了。

“砰!”

门轴“吱呀”一声怪叫,晃晃悠悠地开了。

里头,空空荡荡。

除了一层厚灰,几张破烂的蜘蛛网,什么都没有。

傅文佩早搬了。

王雪琴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卯足了劲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空处。

那股子邪火烧得她心肝脾肺哪儿都疼。

她对着空屋子,疯了一般,用尽了这辈子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破口大骂。

只有穿堂风“呜呜”地吹过,卷起地上的灰,让她狼狈地哆嗦了一下。

……

凤凰工坊。

法租界的警察无功而返,消息传来,依萍他们都松了口气。

只有何书桓,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坐立难安。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做了最正确的事,结果却是魏光雄跑了,杜飞却毫发无损。

这不公平!

他坚信自己没错,错的是杜飞,是他用非法的手段破坏了正义。

一股子错位的使命感在他胸口乱窜,烧得他发慌。

他必须去把依萍从杜飞那个“暴徒”身边拉回来!

他猛地站起身,冲出了报社。

“依萍!”

何书桓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凤凰工坊。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首奔依萍而去,脸上满是焦急和痛心,好像是来拯救世界一样。

依萍把他带进了办公室。

“你不能再跟杜飞混在一起了!他会害了你的!”

他指着依萍,声色俱厉地指责杜飞。

“杜飞抓到罪犯就该送警察局,这是常识!你动用私刑,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你放跑了一个多危险的人!”

依萍被他这套黑白颠倒的词儿给气笑了。

“何书桓,你的脑子是被圣母光环烧坏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戳在何书桓的心窝上。

“警察要是有用,魏光雄为什么还能跑,魏光雄是汉奸?”

“你还好意思跟我谈常识?你放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条会咬死人的疯狗!”

“现在这条疯狗跑了,你满意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正义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何书桓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强行辩解,自以为深情地说:“我……我这是为你好!依萍!杜飞迟早会把你带沟里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砰!”

一声闷响。

杜飞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地一拳挥出。

何书桓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立刻见了红。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杜飞,嘴里还在叫嚣。

“杜飞,你……你敢打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依萍看都没看地上的何书桓一眼,只是对杜飞说:

“对付疯子,用嘴是浪费口水。”

“还是拳头来得快。”

“保安!”

方瑜反应极快,立刻叫来了两个高大的保安。

她指着地上的何书桓,面无表情。

“这位何先生受伤了,麻烦你们,送他去医院。”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提溜着还在地上嚷嚷“依萍,你会被他连累死的”的何书桓,毫不客气地拖了出去。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风波过去,工坊里恢复了忙碌。

杜飞走到依萍身边,声音沉稳。

“看来是何书桓搅局我没有想到。还会来这一出。”

“事情严重吗?”

杜飞摇了摇头。

他说魏光雄现在自身难保。他现在不敢有大动静,只会躲起来休养生息。

依萍点了点头,看着杜飞运筹帷幄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因魏光雄逃脱而产生的不安。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杜飞,早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记者了。

……

工坊的角落里,气氛却格外温馨。

任卡西正眉飞色舞地给可云讲着报社里发生的趣闻。

他把何书桓被杜飞一拳打翻,又被保安拖出去的场景,学得有模有样。

“……你是没看见,他当时那张脸,又青又紫,跟开了染坊似的!哈哈哈!”

可云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脆又明朗,是她许久不曾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笑。

依萍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真心为可云高兴,能看到她从过去的泥沼里走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可紧接着,依萍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了上来。

任卡西是个好人,正首善良,活在阳光下。

而可云那段被无法诉说的的过去,他能接受吗?

一个无解的选择题,摆在了依萍面前。

现在就把可云的过去告诉任卡西吗?

这等于亲手撕开可云刚好的伤口,让她再痛一次。

她凭什么替可云做决定?

可如果不说,万一将来任卡西从别处得知了真相,那种被欺骗的感觉,会不会让他愤然离去?

那对可云来说,将是第二次、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依萍的目光,落在可云那张幸福的笑脸上。

那笑容那么美好,又那么脆弱,让依萍生怕一碰就碎了。

她第一次觉得,守护一个人,远比跟敌人战斗更难。

她究竟该怎么选?

……

王雪琴坐着黄包车,一肚子邪火还没撒完,快到陆公馆时,车窗外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文佩!

她正在一个菜摊前挑菜。

王雪琴的火气“噌”地一下找到了出口,她刚想叫车夫停车。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傅文佩不是一个人。

她旁边站着个男人,穿着得体的长衫,戴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

男人正把一个油纸包的点心递给傅文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她压低身子,躲在车篷的影子里,只听见傅文佩推拒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

“……箫笙,真不用的,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