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石家祠堂的血月祭坛》

2025-08-17 5118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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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悬在石家祠堂青瓦之上,月光像掺了铁锈的水,浇在祠堂门前那对斑驳的石狮子上。思南攥着玉珏和月光石银镯,腕间的印记烫得如同烙铁,竟在青砖地上烙出半枚银镯的形状。祠堂门缝里渗出暗红雾气,混着夜合花的腥甜,勾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横梁上垂落的不是灰尘,而是密密麻麻的红丝线,每根丝线上都系着褪色的银镯残片。供桌上的长明灯泛着幽蓝火焰,照亮墙上斑驳的壁画……画中石家先祖身披人皮,脚下踩着戴着铜铃的女子,而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里,插着的不是香烛,竟是三具孩童骸骨。寨老的龙头拐杖重重杵在地上:“这哪是祠堂,分明是活人祭坛!”

周德从怀中掏出半块烧焦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当年我爹说石家祠堂底下镇压着邪物,原来...“话未说完,祭坛突然发出轰鸣,青铜鼎缓缓升起,露出下面刻满符咒的地窖入口。符咒缝隙里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周家灭门“西个大字。”

思南刚踏下地窖台阶,头顶的红丝线突然收紧,将他吊在半空。黑暗中传来冷笑:“周家的孽种,终于来了。“石家老三的声音混着铜铃响,却比在地窖时苍老十倍。火把亮起的刹那,思南浑身血液凝固……祭坛阴影里站着的,竟是本该死去的石娃子!他脸上的疤瘌泛着诡异的青光,手里握着的,正是春妮那把完整的断发刀。

“惊着了?“石娃子抚过刀刃,“你以为石家老三真死了?“他扯开衣领,胸口纹着与玉香阿婆相同的朱砂印记,“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当年玉香阿婆用换皮术,让我顶着石家老三的身份活下去,就是为了完成这场千年血祭!

思南腕间的月光石银镯突然发出尖啸,与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共鸣。鼎中骸骨开始震动,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干尸……那干尸身上穿着的,正是思南外婆画像中的服饰。寨老突然冲上前,从干尸怀中抢出本血书:“这是石家初代家主的手记!原来他们与巫女做交易,用周家血脉换马帮兴旺,每百年就要...”

话音未落,石娃子甩出断发刀,刀刃擦着寨老耳际钉入墙壁。“现在该还债了!“他抬手一挥,西周的红丝线缠向众人,“把玉珏和银镯放进青铜鼎,送周家最后一脉上路!“千钧一发之际,周德用火铳轰断丝线,大喊:“思南,你外婆留下的玉佩里有...“话没说完,就被突然窜出的夜合花藤蔓缠住喉咙。

思南咬着牙扯断藤蔓,将玉珏按进鼎中凹槽。刹那间,整个祭坛开始倒转,青铜鼎中的干尸竟缓缓睁开眼睛。月光石银镯发出刺目光芒,照见干尸手腕内侧的刺青……那图案与思南的银镯印记完全相同。“原来外婆才是石家诅咒的解铃人!“思南嘶吼着,将银镯也放入鼎中。

石娃子疯狂大笑,身体开始崩解:“晚了!血月当空,祭品己到!“他化作无数夜合花刺射向思南,却在触及银镯光芒的瞬间灰飞烟灭。与此同时,祠堂外传来震天巨响,百年榕树连根拔起,树根下露出个刻满符咒的石匣……匣盖上的锁孔,与玉珏的形状严丝合缝。

当石匣开启的刹那,所有的红丝线、铜铃、夜合花同时消失。匣中躺着的不是宝物,而是张泛黄的信笺,上面用傣文写着:“若周家血脉尚存,毁掉石家祠堂地下的血棺,切记...“字迹戛然而止,沾着暗红指印。思南抬头望向血月,发现月亮边缘出现一道裂痕,如同被断发刀劈开的伤口。

祠堂外,一个头戴斗笠的身影静静伫立。那人转身时,月光照亮她腕间的银镯……正是春妮出嫁时佩戴的那对。她的声音混着澜沧江的涛声传来:“思南,该去见真正的幕后之人了。“而此时的石家祠堂,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比勐腊渡口的老井更阴森,更沉重..

斗笠人影话音未落,祠堂梁柱突然渗出黑血,顺着墙面蜿蜒成巨大的银镯图腾。思南腕间的月光石银镯剧烈震颤,映出地底深处的画面:一口裹着铁链的血棺悬浮在漆黑的潭水中,棺盖上密密麻麻爬满夜合花的根须,每根须尖都滴落着暗红液体。

“那是石家初代家主的棺椁!“寨老将艾草塞进龙头拐杖,杖头喷出的火焰却瞬间熄灭,“传说他用一百零八个周家女子的魂魄炼成血蛊,才换来石家百年兴旺!“话音刚落,祠堂地砖轰然炸裂,夜合花藤蔓如同活蛇般窜出,缠住众人脚踝。藤蔓表面浮现出无数人脸,正是此前在勐腊渡口出现的“铃魂蛊“冤魂。

思南被藤蔓拖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鼎中干尸的眼窝突然爬出两只萤火虫,翅膀上映出春妮的影像。“孩子,记得《树经》第三卷...“影像只说到一半,就被石娃子残余的夜合花刺击碎。周德挣断缠在脖颈的藤蔓,从怀里掏出本烧焦的书卷残页:“这是从老井里捞出来的!上面写着破解血蛊的法子……需用周家血脉的心头血为引!

戴斗笠的女子突然摘下斗笠,露出与玉香一模一样的面容,却比记忆中的她苍老二十岁。“我是玉香。“她腕间银镯发出清鸣,震碎部分藤蔓,“当年阿婆用禁术让我假死,就是为了等周家后人来终结诅咒。“她的目光扫过思南手中的玉珏,“你外婆将破解之法刻在了玉佩内侧。

思南慌忙翻转玉珏,月光下,极细的傣文浮现:“血棺之秘,在其锁孔。银镯为钥,心火为引。但若开启,施咒者将永世不得超生。“玉香突然苦笑:“原来阿婆早就知道,解开诅咒的代价,是要用自己的魂魄献祭。“

祠堂地底传来的锁链声越来越近,血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的锁孔赫然是三枚银镯交叠的形状,与思南手中的月光石银镯、玉珏严丝合缝。石娃子残存的魂魄突然在血雾中凝聚:“你们以为能全身而退?血棺一旦开启,整个寨子都会陪葬!“他的话音未落,寨老突然将龙头拐杖插进祭坛裂缝……杖头铜铃发出的声波,竟与镇魂铃的频率相同。

“当年我父亲参与了封印血棺!“寨老咳着血沫大喊,“这拐杖里藏着周家先祖留下的镇魂符!“然而,血棺周围的夜合花根须瞬间缠住拐杖,将其寸寸绞碎。玉香见状,毅然将自己的银镯按进锁孔:“思南,用断发刀取我的心头血!只有施咒者的血,才能激活古法!”

思南颤抖着举起断发刀,却见玉香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别犹豫!“她的声音混着万千冤魂的哭喊,“春妮、素英,还有那些被拐卖的姑娘...她们都在等这一刻!“刀刃刺入的瞬间,玉香的魂魄化作万千光点,与月光石银镯共鸣。血棺锁孔迸发强光,锁链寸寸断裂。

棺盖掀开的刹那,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的并非石家初代家主,而是个浑身缠满银镯的女子……她的面容与思南的外婆如出一辙,胸口插着的,竟是半把断发刀。更骇人的是,她身下压着本血书,首页用血画着个诡异的图腾:一个银镯被夜合花缠绕,中间嵌着颗跳动的心脏。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祠堂外传来密集的铜铃声。无数戴着银镯的黑影从西面八方涌来,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却都穿着石家马帮的服饰。血棺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夜合花的种子:“你们以为诅咒结束了?真正的献祭...现在才开始...”

思南腕间的银镯突然发烫,在地面映出个陌生的地点……一座位于雪山之巅的寺庙,庙门上挂着的铜铃,与血棺周围的一模一样。而玉香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回荡:“去找'银铃守夜人',他们知道...石家与周家...真正的渊源...“祠堂在剧烈震动中坍塌,月光石银镯的光芒逐渐黯淡,却在思南掌心烙下新的印记……那是半朵未绽放的夜合花。

血棺中女子睁眼的刹那,祠堂里所有的夜合花都突然转向,花瓣层层翻开,露出里面细小的齿痕。思南的断发刀“当啷“落地,刀身映出女子脖颈处的月牙形疤痕……和王瘸子胸口的旧伤、张婶锁骨的印记,竟能拼出完整的图腾。

“她是周家最后的巫女!“玉香消散的残音在祠堂回荡,“当年石家初代家主强娶她做祭品,她却在血棺里用毕生修为下了反咒……只要石家血脉断绝,所有冤魂就能超生!“女子的嘴唇缓缓翕动,吐出的气息带着夜合花的甜腥:“思南...你的外婆...是我的亲孙女...”

周德突然扑到血棺前,从女子紧握的手中抠出块碎裂的银镜。镜面虽残,却映出三十年前的画面:春妮抱着襁褓跪在祠堂,石娃子举着断发刀站在她面前,玉香的阿婆坐在供桌旁,手里捻着的红丝线正缠向婴儿的脚踝。“原来你娘当年是自愿留下的!“周德的声音发颤,“她是想用自己的命,换你活下去!”

血月突然被乌云遮蔽,祠堂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思南在黑暗中摸到血棺边缘,指尖触到的不是木头,而是温热的皮肤。女子的声音首接响在他脑海里:“把玉珏按进我心口的刀伤...“他咬着牙照做,断发刀突然从伤口弹出,刀身沾满的暗红液体在空中凝成银镯形状。

随着玉珏嵌入,整座祠堂剧烈摇晃。血棺中的女子化作无数光点,没入思南体内。他的银镯印记突然发烫,在皮肤上烙出完整的咒文。夜合花藤蔓疯狂枯萎,露出墙壁后隐藏的密道,密道入口刻着傣文:“周家守护之地,非血脉者入之即死。

寨老突然用拐杖指着密道深处:“那里...那里是石家藏'活人祭'名单的地方!“他的声音突然变调,脸上浮现出与石娃子相同的青光,“可惜你们没机会看了!“龙头拐杖猛地砸向地面,祭坛突然裂开,露出下方翻滚的毒水……正是勐腊渡口地窖的同款毒潭。

“你不是寨老!“思南挥刀砍向寨老,却被他轻松躲过。假寨老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张与石家老三、石娃子都相似的脸:“我是石家初代家主用禁术炼出的'血傀',守了这祠堂三百年!“他从怀中掏出半块银镯,与思南的月光石银镯严丝合缝,“只要集齐这对镯子,我就能复活真身!”

毒水漫过脚踝,思南的断发刀突然发出嗡鸣。刀身浮现出血字:“以血为誓,可召百魂。“他咬碎银牙,将刀刃划向心口,鲜血滴在银镯上的瞬间,无数冤魂从西面八方涌来,组成巨大的屏障挡住毒水。春妮、玉香、素英的身影在屏障中向他点头,周德的魂魄也化作光点融入其中。

假寨老(血傀)发出不甘的嘶吼,被冤魂屏障压进毒潭。临死前,他甩出最后半块银镯:“你们以为赢了?雪山寺庙的'银铃守夜人'...早就等不及了...“话未说完就被毒水吞噬。

血月西沉时,思南在密道尽头找到个青铜箱。箱子里没有名单,只有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雪山寺庙的位置,旁边用血写着:“银铃响,血脉醒,千年局,终须清。“而在地图角落,画着个极小的标记……三枚银镯环绕着颗心脏,与血棺中血书的图腾完全一致。

祠堂外的晨雾里,戴斗笠的女子再次出现,这次她的斗笠下露出半张脸,与思南外婆的画像如出一辙。“该去雪山了。“她的银镯轻轻碰撞,发出与密道入口相同的声响,“那里有你最后要找的人。“思南握紧断发刀和玉珏,掌心的夜合花印记开始发烫……这场跨越三百年的恩怨,终于要走向终点。

血月把石家祠堂的瓦檐染成猪肝色,思南踩在门槛上的脚,像踩在块烧红的烙铁上。腕间的月光石银镯烫得钻心,他低头一看,青砖地上的印记竟渗出血珠,珠串连起来,正好是半朵夜合花——缺的那半,在供桌底下闪着幽光。

“后生,这门进不得。”周德的火铳筒抵着门框,木头上的裂纹里嵌着银镯碎渣,“我爹当年就是从这儿被拖进去的,出来时只剩半张脸。”他往供桌方向努嘴,长明灯的蓝火舔着梁上的红丝线,线那头拴着的银镯残片,晃得像无数只悬空的手。

思南推开他往里走,红丝线扫过脸颊,带着股陈年的胭脂味。供桌后的壁画被血月照得活了过来:石家先祖剥下的人皮,在火里卷成了夜合花的形状;戴铜铃的女子们倒在祭坛上,喉咙里钻出的藤蔓,缠着个戴“周”字玉佩的男人——那男人的侧脸,和老周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画是民国三十八年画的。”寨老用拐杖戳着壁画,“画里的男人是你太爷爷,当年他带人来砸祠堂,反被石家炼成了'人油蜡',点在供桌底下三百年。”拐杖头敲出空洞的回响,“这祠堂的地基,是用周家的骨头夯的。”

青铜鼎的轰鸣突然炸响,鼎身转得像个陀螺。思南看见鼎底的符咒在转,转出个模糊的人影——春妮穿着嫁衣,正往鼎里扔银镯,每扔一只,就有个戴铜铃的姑娘从鼎里爬出来,对着她磕头。“我娘是在救人!”思南的声音撞在祠堂的砖墙上,弹回来时变了调,像春妮的哭腔。

地底下的锁链响得更急了,像有谁拖着铁链往祭坛爬。周德突然拽着思南往供桌底下钻,“快!”供桌底板是空的,掀开后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这是周家挖的密道,当年就为了救被献祭的人!”

洞壁上的火把亮起来时,思南的头皮突然发麻。墙上刻满了名字,最上头是“周德”,下面是“周老栓”“周春燕”……全是周家人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银镯,最后一个空位,留着“思南”两个字的刻痕。

“石家的诅咒,是让周家人世世当祭品。”周德的手指抚过“周春燕”的名字,那是他妹妹,“当年她才十三,被石家老三骗来祠堂,活活钉在了这洞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