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正殿前的广场上，数百名弟子整齐列队。
我站在台阶下，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背上。
我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那对小巧的龙角。
虽然清云施了幻术，普通人看不见，但宗门内的修士都能清晰地看到这对非人特征。
"今日召集你们，是为宣布一事。"清云道长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自即日起，白鲤正式入我玄天宗，为我座下亲传弟子。"
一阵压抑的骚动在弟子中蔓延。
站在前排的云亭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站在他旁边的几个弟子也面露不满，却不敢出声反对。
"师父！"云亭终于忍不住跨出一步，"她非我族类，怎能——"
"云亭。"清云只唤了一声名字，声音并不大，却让云亭立刻闭了嘴，"千年前，祖师与龙族女子结合时，可有人敢说'非我族类'？"
云亭额头渗出冷汗："弟子不敢质疑祖师，只是..."
"只是什么？"清云走下台阶，到他身边，"因为她体内流着龙血？因为她能化龙形？"清云突然提高声音，"那我告诉你们，正是这'非我族类'的力量，三日前拯救了整个玄天宗！"
广场上一片死寂。
我注意到站在清云身后的云星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清云继续道："从今日起，我与诸位同门一视同仁。若有谁因她出身另眼相待..."他目光扫过全场，"哼，道规处置。"
这句话落下，我看到不少弟子收敛了眼中的敌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只有云亭依然满脸不甘，但在清云的注视下，也不得不低头行礼。
"白鲤，上前来。"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阶。
清云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上面刻着"玄天"二字，背面则是复杂的云纹。
"此为亲传弟子令，持此可自由出入藏书阁与药圃。"清云将令牌交到我手中，"你血脉特殊，修行之路与我他人不同。从明日开始，上午随云星学习药理，下午随我修习心法。"
我顺手接过，手指触到玉牌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体内。
我惊讶地发现玉牌上的云纹竟然微微发光，随后变成了龙纹。
好熟悉的图案，好像见过这个牌子，但只是觉得，搜寻所有记忆都没有印象。
清云眼中闪过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果然如此，这玉牌看起来很喜欢你，识得你身上的血脉。"
仪式结束后，弟子们三三两两散去。
我正想找云星询问明日修习的具体事宜，却被云亭拦住。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云亭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敌意，"我知道是你害我师妹在思过崖走火入魔。她现在还在昏迷，若有个三长两短..."
我一怔："云锦还没醒？我可以去看看她，也许……"
"离她远点！"云亭几乎是吼出来的，引来周围弟子的侧目，"你们这些妖物没一个好东西！"
"云亭。"云星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声音冷得像冰，"请注意言辞，她现在是师父亲传弟子，与你我同辈，也是你的师妹，再有下次，我会如实禀报师父。"
云亭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我叹了口气："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云锦师姐也不会..."
"不是你的错。"云星打断我，"云锦走火入魔是因为她偷练了禁术，师父早就警告过她。"说到这里云星顿了顿，"明日辰时，药圃见，别迟到。"
说完，他转身就走，白衣飘飘，眨眼间就消失在回廊尽头。
我愣在原地，不确定这是否算是一次友好的交谈，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中，没有了冷漠。
次日清晨，我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药圃。
这是我第一次来，所以格外仔细打量这个地方。
方圆数亩的园子被划分成整齐的区块，种着各种灵草仙药。
有些泛着莹莹微光，有些则普通得像野草。
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中央一株两人高的奇树，树干如玉，叶子却是火红色的。
"那是朱砂玉髓树，三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
我转身，看到云星站在身后，手里捧着几卷竹简。
今天的他换了一身淡绿色道袍，比平日的白衣多了几分生气。
实话说，我从来没看过这种颜色的道袍，不过，很好看。
"这些是基础药典。"他将竹简塞给我，"前三天背诵，之后考核。"
我翻开最上面一卷，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画让我眼前一黑："全部？"
"全部。"云星嘴角微微上扬，这可能是我见过的他最接近"笑"的表情，"现在，跟我认识一下常用草药。"
“寻常草药我都认识。”我是学中医的，草药可是入门知识。
“这里的，和你们凡间的不同。”他淡语一句。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云星带着我走遍药圃每个角落。
我暗暗惊讶，一旦涉及药理知识，这个平日冷若冰霜的师兄就像变了个人，讲解细致入微，连最微小的差别都不放过。
"这是月见草，只在满月时开花，采摘时必须用玉刀，金属会破坏它的灵性。"云星指着一丛银色小草说，"而这是它的近亲星见草，看起来很像，但叶脉有细微差别。"
我凑近观察，突然感到一阵异样。
我闭上眼睛，竟然能"看"到两株草散发出的不同光芒。
月见草是柔和的银白色，而星见草带着淡淡的蓝。
"你能分辨？"云星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睁开眼，犹豫了一下："我好像能感觉到它们的不同。月见草的光是银白色，星见草带点蓝。"
云星瞳孔微缩："你说光？你能看到灵植的灵气波动？"
"这...不正常吗？"
"除非专门修炼过灵视术，否则至少要金丹期修士才能做到。"云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难道这是龙族天赋？"
我摇头："我不知道，以前从没有过。"
云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三指搭在脉门上。
他手指冰凉，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
"奇怪..."她皱眉，"你的灵力运行方式与人族完全不同，没有明确的经脉走向，而是...全身都能流通。"
我们两人靠得极近，近的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药香。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龙涎香，那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专心。"云星松开手，薄唇微启，"接下来看这边..."
我不经意扫过一眼，只发现云星的耳朵有些泛红。
真奇怪，给我把脉，他耳朵红啥？
日头渐高，药圃的温度上升。
我跟着云星认识了几十种草药，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越来越清晰。
我甚至能闭着眼睛指出哪株药草缺水，哪株生了虫害。
"今天就到这里。"正午时分，云星终于宣布结束，"明天考核前五十种药草的特征和用途。"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竹简，"背不下来不许吃饭。"
我苦笑："不让吃饭啊，那我尽力。"
云星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你的...龙角，需要特殊护理吗？"
我一愣，下意识摸了摸额角："我不太清楚，清云道长给了我一个瓶子，说只够暂时维持一段时间。"
"拿来我看看。"云星伸出手，"也许能分析出成分。"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只剩一点了。"
云星接过，打开闻了闻，眉头微蹙："龙息草...难怪。"他将瓶子收进袖中，"这种草己经绝迹三百年了，我会想办法找替代品。"
我正想道谢，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的药圃景象模糊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注视着我。
"孩子..."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来找我..."
"白鲤？白鲤！"
云星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
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满头冷汗。
"怎么回事？"云星半蹲在我面前，脸上是罕见的焦急。
"我听到...一个声音。"我喘息着，"叫我去找它..."
云星脸色骤变："是思过崖那条龙？它不是己经被你..."
"不，不是它。"我摇头，"这个声音...更古老，更...遥远。"
云星扶我站起来："先去见师父，这种情况必须立刻报告。"
清云听完我的描述，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他让云星先出去，然后在静室布下隔音结界。
"你听到的，很可能是龙族祖地的呼唤。"清云低声道，"传说所有龙族死后，精魂都会回归东海深处的龙冢。但自从龙族灭绝后，再没人见过那个地方。"
我心跳加速："它为什么呼唤我？"
"因为你是三百年来唯一拥有完整龙族血脉的存在。"清云叹息，"但我必须警告你，这可能是个陷阱，或者，黑蛟不会轻易放弃对你的追捕。"
"黑蛟？"青云不说，我差点把他忘了。
清云摇头：“黑蛟在二十年前就来过这里，为的就是释放思过崖下的龙魂，那时候他的计划失败，一定会寻找新的突破口。"他严肃地看着我，"而你的出世，就是他最想要的目标。"
我感到一阵寒意："因为我能融合两种血脉？"
"不仅如此。"清云压低声音，"据我所知，黑蛟曾经修炼的'血魔大法'需要纯净的龙血才能突破最后一重，而思过崖下的龙魂，可能是这世上最后一个拥有纯正龙血的存在了。"
离开静室时，我的心情沉重了许多。
我原本以为解决了思过崖的危机就能安心疗伤，没想到更大的阴影正在逼近。
"师父说了什么？"云星等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食盒。
我勉强笑笑："没什么，就是让我小心修炼。"
云星明显不信，但没有追问。他将食盒塞给我："吃吧，下午还要修炼心法。"
食盒里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灵茶。我尝了一口，惊讶地发现味道出奇的好。
"这是...你做的？"
云星别过脸："厨房多做了一份，别多想。"
我笑了，这是几天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谢谢。"
下午的心法修炼比我想象的困难百倍。
清云传授的"玄天正气诀"需要灵力沿特定经脉运行，但我的灵力根本不受控制，像脱缰的野马在体内乱窜。
"不要强行控制。"清云指导道，"龙族灵力本就自由不羁，你需要引导，而非束缚。"
尝试了数十次后，我终于找到一丝感觉。
将灵力想象成溪流，自己只是轻轻拨动方向，而非筑堤拦截。
当第一缕灵力按照心法路线完成循环时，我额头的小龙角突然亮起金光，整个静室为之一震。
"很好。"清云满意地点头，"今天就到这里，记住，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回到弟子居所时，天己全黑。
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云星隔壁，是个独立的小院，显然是清云特意安排的。
屋内陈设简单但齐全，书桌上还摆着几套新衣服和日常用品。
我打水洗漱，水面倒映出我的脸。
与一个月前相比，轮廓更加分明，眼神也坚定了许多。
最显眼的还是那对小小的龙角，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半人半龙..."我轻声自语，"还真是个异类呢。"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远处，不知名的夜鸟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听的让我心发慌。
就在此时，玄天宗山门外的密林中，十几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聚集。
为首之人手持一面血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龙首图案。
"月圆之夜，血祭开始。"那人阴冷地宣布，"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我们就可以回去和大王邀功了。"
我察觉出异样，眼里银光一闪，看到了登云观歪密林中那些人影。
“来者不善，正好试试玄天正气诀，虽然还没有炉火纯青，但是对付这些个虾兵蟹将，绰绰有余了。”
我嘴角微微勾起，单手翻出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