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的剑尖离陆引舟的后心只有三寸。
我挡在陆引舟身前,眼睁睁看着那道寒芒刺向我这边。
陆引舟的伤势太重了,我绝不会让他有事,绝不!
"住手!"
清云的拂尘后发先至,银丝缠住剑身猛地一拽。
云星踉跄几步,剑锋险险擦过我的衣角,在石板上划出一串火星。
"师父!"云星不可置信地转头,"他破了登云观结界!"
我怀中的陆引舟似乎感应到什么,艰难回头。
我心疼似刀剜一般。
他苍白的脸上满是血痕,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喊我的名字。
清云背对着我站在院中,紫袍被雨水浸成深色,手中拂尘却闪烁着不祥的银光,就好像随时能出手取了我们的性命。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的同时,我感到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沸腾。
银纹从手腕蔓延至脖颈,在皮肤下发出幽蓝光芒。
我知道,这是我身体血脉最后的挣扎。
"走啊!"我将全部力量凝聚在掌心,将我怀里的他推向外面。
无形的气浪带着陆引舟,将他整个人掀飞出观墙之外。
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像被打碎的镜子般裂成无数片。
最后看到的,是清云猛然回头的惊愕面孔。
眼前的黑暗再次袭来。
等我再次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重的药香。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关节像生锈的铰链般僵硬。
房间还是原来那间,但窗前的茶几上多了个青铜香炉,正吐出缕缕青烟。
"咳咳咳……"我咳嗽的声音嘶哑得吓人。
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却不是熟悉的道童布鞋声,而是硬底靴踏在青石板上的脆响。
门开了,两个穿深蓝道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腰间配剑,袖口绣着与云星相同的云纹。
想来这是登云观高阶弟子的标志。
"姑娘有何需要?"左边的方脸道士语气恭敬,眼神却冷得像冰。
我摇摇头。
两人退出去时,我注意到他们站在了门窗两侧,像两尊门神。
这阵仗比之前大多了,看来送走陆引舟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清云。
他不敢小觑我,将门口看护的道童都换成了自己的徒弟。
奇怪的是,经此一战,我的伤确实在好转,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加重。
床头柜上的药碗还温着,里面是熟悉的灵芝雪莲汤。
我小心端起来闻了闻——除了药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紫檀香,应该是清云吩咐熬的。
傍晚时分,云星端着食盒进来。
他今天换了身灰布道袍,脸色比道袍还灰暗,放托盘的动作重得像在砸石头。
"多谢。"我故意道谢,想看看他的反应。
云星嘴角抽了抽,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门还没关严,外面就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
"凭什么还给她好吃好喝?要我说,师父就是老糊涂了!"
"云锦!"云星低声呵斥,"师妹要慎言!"
"师兄才该清醒!"叫云锦的女子不依不饶,"那妖女害得我们重修结界,还差点让你挨罚,你还给她送吃的,饿死算了..."
脚步声渐远,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我摇摇头,看向食盒里的饭菜。
清炒时蔬、山药排骨汤、一小碗粳米饭,看着清淡却营养均衡。
我确实饿极了,自从被劫来登云观,还没正经吃过东西。
第一口米饭下肚就有些不对劲。
我以为是饿久了胃里不适,可吃到第三口时,腹部突然绞痛如刀绞。
眼前的饭菜开始模糊,黑白斑点如蚁群般在视野中爬行。
"糟了..."我丢下筷子,右手搭上左腕。
脉搏又急又乱,间或有诡异的停顿,是钩吻之毒!
这种剧毒能麻痹心脉,半个时辰内就能要人命。
我挣扎着想去够床头的药碗,那是唯一可能缓解毒性的东西。
可刚撑起身子就栽倒在地,打翻了矮几。
香炉砸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门被猛地推开。
云星冲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我嘴角的黑血,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会中毒!"他下意识后退两步,"你好端端的怎么能中毒,是谁干的!"
我己经说不出话了。
毒素蔓延得极快,我的手指开始抽搐,耳边嗡嗡作响。
朦胧中看到云星飞奔出去的背影,还有随后赶来的纷乱脚步声。
"都让开!"
清云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我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紫檀香混合着某种清冽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
有人捏开我的下巴,灌入冰凉的液体。
"咽下去!"清云的声音失了往日的从容,"这是解毒散,快!"
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一股极寒之气首冲头顶。
我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黑血。
奇怪的是,吐完后呼吸反而顺畅了些。
我勉强睁开眼,看到清云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永远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竟盛满了货真价实的恐惧。
"查!"清云头也不回地厉喝,"所有经手饭菜的人,全部押入戒律堂!"
"师父..."云锦的声音在发抖,"晚膳是弟子亲手准..."
"蠢货!"他一挥袖袍,云锦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院中的假山上,"谁准你擅作主张?"清云转看云星那边,"取我的天师印来!"
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清云将我放回床上,手指在我眉心画了道符。
那触感...莫名地熟悉。
就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点过我的眉心。
云星迟迟未动,一脸担忧的上前跪下求情:“师父,师妹只是气不过,一时间糊涂犯了错,还请师父原谅师妹这次。”
其他人都纷纷跪在地上。
清云黑着脸,眼神格外冰冷,他扫过云锦,云锦吓得身子伏的更低,最后首接跪在地上磕头。
“把她关进思过崖,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师父饶命,师父饶命,云锦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锦没让他把话说完,首接磕头求饶。
我虽然中了毒,但是我却纳闷极了,按理说我是个外人,又是破坏了登云观结界的妖怪,怎么说,清云也不该偏向我这边。
云锦何至于吓成这样,一口一个饶命,难不成,清云还能杀了她不成,真是小题大做了。
可是,他确实下了那么重的手。
我看了眼云锦嘴角的血,不禁像有些脖子发凉,这个清云喜怒不可测,真的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