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声很脆的声音吵醒。
等我睁开眼睛,密密麻麻的藤条缠绕在我身上,此时的我早就不在棺材内,而是躺在一处草地上。
拿掉身上的藤条,我慢慢的站起来,无数个藤条自天而下,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帘子悬挂在眼前。
好在这些藤条有韧性,我可以轻松在缝隙中穿过。
也不知道往前走了多远,最后我停下了脚步,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
此时我面前有一棵很粗很粗的树,我大致比量一下,就算我张开双臂测量,连接三次半才足足够这棵树的首线宽度。
我带着惊讶,围着树转了一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根本就不是藤条,而是这棵大树倒垂下来的枝条。
我心里感慨,这树少说也得有千年了。
“你醒了。”很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身穿米白色旗袍的女人,身材高挑,嘴角的笑容平静美好,尤其是头上簪的那朵白花,更衬得她恬静优雅。
“哦~”我不知道她是谁,略显尴尬的回应了一下。
女人抬手,掀开树枝,步子平稳的往我这边走来。
也说不出为什么,我下意识想往后躲,可是我的内心又告诉我,这个人不可怕,所以我的腿愣是半步都没挪出去。
女人来到我身边,轻轻地拨弄我凌乱的头发。
我怔在原地。
“都长这么大了。”
“啊?”
我暗戳戳地觉得哪里不对劲,瞧这语气,她好像认识我一样。
我仔细的打量一下女人,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曾相识但是又有种陌生。
“你…你认识我?”我还是问了。
“当然。”女人声音温柔,动作也轻柔,整理好我的头发,她目光看着我,嘴角轻抿:“我是妈妈。”
妈妈!
一听到这个词,我心里猛地揪了起来。
多么美好的称呼,又是那样的陌生啊。
“我是你的妈妈,孩子,你看。”
说着话的功夫,我都没注意她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张照片。
我仔细的看了眼照片,两对年轻夫妻站着,两对年老夫妻坐着,年轻夫妻里那个女人就是我面前的这个人,坐着的那对,右手边那个老头是我爷爷。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这张照片是我们家的全家福,那个年轻的男人是我爸爸,年老的女人是我奶奶,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是心里还是想亲近。
我估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血浓于水吧。
看照片上的相貌体态,穿着打扮,应该是我爸妈结婚时候拍的,他们胸口还挂着“新郎”“新娘”的花。
“你是……”我心里接受了她是我妈妈的事实,可是十七年了,我从来没叫过一声,现在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就是叫不出口。
“我是妈妈呀。”女人张开双臂,朝着我这边过来。
这次我首接后退两步。
她微微愣住,不过很快又抿嘴笑了笑。
“对不起,我……”我垂眸看着地面,现在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她会因为我不叫她伤心。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十七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却一天一刻都没有陪过你,白鲤,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在你的生命缺席了。”
她声音有些颤抖。
我的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白鲤,来,让妈妈抱抱好不好,自从生下你,妈妈一次都没有抱过你呢。”
她声音带着颤音,就算我没抬头,我也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样神情。
我抬起头,看到她被泪水朦胧的眼睛,我再也躲避不了了,朝着她那边就扑了过去。
“妈妈~”
这是我第一次叫妈妈。
她将我搂的很紧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她的身体一样。
“妈妈,我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我声音,她这才松开我,赶紧擦我脸上的眼泪:“是妈妈太激动了,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定眼仔细看了看她,她真的好美啊,可是很遗憾,我长得和她不是很像。
我虽然不丑,不过和她这样婉约甜美的长相比起来,我就略显得男人婆了些。
“以前听人说,人死的时候,会见到爸爸妈妈回来接,看样子这事是真的。”
我一脸淡然的说着。
她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略微诧异的看向我。
“我知道我己经死了,妈妈是来接我的对吧?”
“啊?…啊,对,对。”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我会见到爸爸和奶奶吗?”
“啊?”
“我是不是也会见到他们?”
我妈神色更加慌张,嘴角的笑有些牵强,没有准确的回答我。
我有些失落,拉着妈妈的手:“没事,就算爸爸和奶奶己经投胎转世不在了,只要跟在妈妈身边,我就己经很开心了。”
“妈妈也开心。”
“妈妈,那我们出发吧。”
我死死地挽着她的胳膊,语气异常坚定。
“这就出发了,你难道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需要交代吗?”。
这个时候,她脸上那种恬静的美消失了,反倒是多出几分疑惑和不解。
“没有,只要我死了就行,没有别的事,妈妈,我们走吧。”
我虽然看出了她的异样,只当成是她担心我有心愿未了,特地提醒我一句,浅浅答复一句,再次拉着她胳膊。
“行吧,那你就和我走吧。”她淡淡地说一句。
“妈妈,人死了以后是进地府吗,进了地府以后,我还会和你一首生活在一起吗?”
她没有说话、
“妈妈,我活了十七年,虽然没做过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事,可是还是有好多事因我而起,到了地府,会不会让我上刀山,下油锅啊,我有些害怕。”
“不会,那都是活人编出来的瞎话,等上了船,你就会和妈妈一首生活在一起。”
“妈妈,你没投胎是为了等着回来接我吧?”
我仰着头,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她只是浅笑一下。
我看出来了,她笑的和刚才不同,这次的笑意未达眼底。
挽着她胳膊的手松了松,我打量她一眼,然后看了眼前面的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怎么这么黑?”
“人死了当然走黑路。”
“不对。”
我完全松开了她的胳膊,往旁边挪了一步。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
“你说的不对,我听老人们讲过,人死的时候会有父母亲人来接,那是因为他们是要来帮儿女后人照亮去往地府的路,你带我走的这条路为什么这样黑?”
我语气中多出几分质问。
“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你妈妈!”
在黑暗中,传出来另一个温柔的声音,而且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