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手的手指刚碰到车门把手，后颈突然窜过一丝凉意——不是晨雾的冷，是金属枪管特有的、带着机油味的冰。
“别乱动，”女人的声音裹着气音，像蛇吐信，“听说你推了老板的活儿？正好，省得我找理由动手。”
枪口往颈椎缝里又顶了半寸，刺手甚至能感觉到那是把改装过的伯莱塔，扳机护圈被磨得光滑，显然主人用了有些年头。她没回头，余光扫过倒车镜，镜里映出张年轻的脸，眉骨上有道新鲜的疤，眼神亮得像淬了毒的钉子。
“玛莎，”刺手的声音没起伏，像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莉莉丝手下排第三十七的那个？”
镜里的人明显愣了下，随即嗤笑一声：“现在是第三十六了。等你死了，我就能进前十。”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听说你当年在曼谷，用一根鞋带勒死过三个保镖？可惜啊，今天你连动鞋带的机会都没有。”
刺手的指尖在车门把手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和当年在阁楼里，蕾雅画素描时铅笔敲画板的频率重合。她突然笑了，笑声很低，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点震动，让抵在后颈的枪管微微发颤。
“知道你为什么排第三十七吗？”刺手缓缓抬手，不是去摸枪，而是扯掉了斗篷上的一枚银扣，那扣子边缘被她磨得锋利如刀，“因为你总觉得，枪口抵住别人后脑勺，就赢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猛地向左侧拧转，同时手肘向后撞出——不是撞向玛莎持枪的手，而是精准地磕在她的肋骨下方。那是人体最软的地方，玛莎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刹那。
就是这刹那。
刺手的手腕像条泥鳅，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反折，指尖擦过枪管，精准扣住玛莎的虎口。她没去夺枪，而是猛地向上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玛莎的腕骨错了位，伯莱塔脱手的瞬间，刺手己经侧身钻进了驾驶座，同时抬脚踹向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像被重锤砸中，向外猛地弹开，正撞在玛莎的膝盖弯。玛莎单膝跪地，疼得眼冒金星，刚要去捡掉在地上的枪，刺手己经探身过来，手里那枚银扣抵住了她的咽喉。
“你看，”刺手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枪抵在后脑勺，从来不是结束，是给对手留了个反击的空当。”银扣的边缘割破了玛莎颈间的皮肤，血珠渗出来，染红了刺手的指尖。
玛莎的脸瞬间惨白，冷汗顺着眉骨的疤痕往下淌：“你不能杀我！莉莉丝不会放过你——”
“莉莉丝？”刺手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她现在该操心的是，怎么给你收尸。”她的拇指在银扣上用力，割开的伤口又深了半分，“你以为干掉我就能上位？太天真了。在这行，死的永远是想踩着别人往上爬的蠢货。”
玛莎的瞳孔缩成针尖，呼吸带着血腥味：“你……”
刺手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腕一翻，银扣像片锋利的羽毛，贴着玛莎的颈动脉划过去。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血线突然炸开，溅在晨露未干的车门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红玫瑰。
玛莎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圆睁着，像是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刺手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指尖的血，把用过的纸巾扔进玛莎逐渐变冷的手里。她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远处警笛的隐约声响——大概是蕾雅那边的人反应过来了。
后视镜里，那栋藏着蕾雅和旧梦的老建筑越来越远。刺手调大了车载音响，重金属音乐嘶吼起来，震得车窗微微发颤。她瞥了眼副驾驶座上那枚从靴筒里摸出来的银星星，刚才忘了留在蕾雅桌上。
也好。她想。有些东西，扔不掉就带着，反正早被血泡得硬了心肠。
车子汇入塞纳河畔的车流，阳光穿过挡风玻璃，在刺手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打了把方向盘，偏离了去机场的路——去布鲁塞尔的机票可以退，但玛莎背后的莉莉丝，该亲自去打个招呼了。
毕竟，在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里，她从来不是等着被猎杀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