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蕾雅的”赴约”

2025-08-17 2405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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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雅的车刚拐进横滨港的货运通道,保险杠就磕到了路面的碎石——这破车是三年前丈夫用年终奖买的二手车,仪表盘的油量表早就失灵,她总在副驾备着个5升的油桶,桶身被儿子贴满了消防车贴纸,边角卷得像片干枯的树叶。

她把车停在集装箱阴影里,拽了拽风衣下摆。这件藏青色风衣洗得泛白,袖口磨出毛边,内袋里除了乐高消防车,还塞着半包儿子吃剩的草莓糖,糖纸透过布料硌着肋骨,像块廉价的护身符。反观刺手,上次在游乐场见到时,她那件Burberry风衣的内衬绣着暗纹,随手扯下来就能当止血带,而自己这件,上次追凶时被铁丝网勾破了个洞,她用订书机草草钉了两下,现在抬手时还能感觉到铁皮硌着皮肤。

“蕾医生倒是准时。”阴影里走出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蛇形纹身——黑樱会的标记。他身后跟着两个举枪的黑衣人,货柜上的“医疗废物”字样被晨露浸得发涨,像块泡烂的绷带。

蕾雅没说话,指尖摸到风衣口袋里的手枪。枪是警局淘汰的旧款,保险栓总卡壳,上次射击训练时还炸了膛,虎口至今留着道疤。而她见过刺手的枪,藏在香奈儿手袋的夹层里,镀金枪管刻着蔷薇花纹,后坐力被精准调校过,据说开枪时的动静比开香槟还轻。

“文件呢?”她盯着男人手里的泛黄纸页,那纸张边缘的水渍形状,和刺手短信照片里的分毫不差。

男人笑了,用戴着劳力士的手敲了敲货柜:“急什么?先看看这个。”货柜门被拉开,一股福尔马林混着铁锈的味道涌出来,里面挂着十几个玻璃罐,泡着的东西让蕾雅胃里一阵翻涌——是被剥离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其中一个罐底沉着枚碎钻,看切面像极了刺手常戴的那款耳钉。

“刺手小姐昨晚来过,”男人慢条斯理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是半片鳄鱼皮,“可惜啊,她那只爱马仕包被我们划了道口子,真皮就是不经造。”

蕾雅的手指猛地攥紧。她见过刺手的包,鳄鱼皮的纹路像片凝固的沼泽,包链上的钻石能买下自己现在住的整栋公寓。可刺手从不在乎这些,上次在诊所,她用包底砸晕过一个偷袭者,事后看着变形的金属扣,只皱着眉说“这包居然没砸烂他的头”。

“文件给我,”蕾雅的声音有点发紧,她摸到风衣内袋里的神经抑制剂样本——刺手塞给她的那支,针管是塑料的,廉价却致命,“不然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白衬衫男人突然笑出声,指了指她的鞋:“蕾医生穿这双跑鞋追过多少人?鞋底的纹路都磨平了,上次在大阪,是不是就因为它打滑,才让刺手跑了?”

蕾雅低头看了眼鞋。这是超市打折时买的运动鞋,三百块,鞋跟处裂了道缝,她用胶水粘了三次,现在踩在碎石上,能感觉到小石子往裂缝里钻。而刺手的鞋,无论是水晶高跟鞋还是作战靴,永远一尘不染,据说她的靴底嵌着钛合金片,能踢碎防弹玻璃,价格够买自己一年的工资。

枪声突然响起。不是蕾雅开的,是货柜顶上跳下来的黑衣人。子弹擦过蕾雅的耳际,打在她身后的车身上,留下个凹坑——那是丈夫上个月刚补好的漆,花了他半个月的零花钱。蕾雅就地翻滚,风衣下摆被碎石磨出破洞,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领口处还沾着儿子早上蹭的牛奶渍。

她抬手开枪,子弹打偏了,擦过白衬衫男人的肩膀。男人闷哼一声,扯开衬衫,露出里面的防弹衣——Armani定制款,布料里织着凯夫拉纤维,而蕾雅的防弹衣,是警局统一发的深蓝色马甲,硬得像块纸板,上次被刀划过时,首接裂开了道口子。

混乱中,她摸到地上的半截钢管——不知是哪个货柜掉落的,锈迹斑斑,握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这玩意儿在刺手手里,大概能被磨成把锋利的短刀,可在她手里,只能当根笨拙的棍子。她挥着钢管砸向最近的黑衣人,对方的皮带扣是Gucci的双G款,被她砸得变形,而自己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旧伤处传来钻心的疼——那是去年为了护儿子,被醉汉用酒瓶砸的,现在阴雨天还会肿。

“刺手给你的抑制剂呢?”白衬衫男人捂着流血的肩膀笑,“舍不得用?还是觉得那廉价玩意儿比不上你们警局的血清?”

蕾雅没理他,趁机扑到货柜边,抓起那叠泛黄的文件。纸张边缘割得手指生疼,上面的字迹被血水晕开,她认出其中一个名字——是难民营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刺手总在夜里对着照片发呆的那个。

身后传来第二声枪响。这次是冲着文件来的,子弹打穿了最上面的纸页,烧焦的边缘卷起来,像片被火烧过的枯叶。蕾雅猛地转身,将文件塞进风衣内袋,用身体护住——这动作让她想起刺手,上次在塞纳河,她就是这样用爱马仕包护住那枚鸢尾花徽章,包被打穿了个洞,她却笑着说“这包总算有点用了”。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白衬衫男人带着人往货柜深处退。蕾雅靠着破车喘气,风衣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口袋里的乐高消防车硌着肋骨,生疼。她掏出手机,给刺手发了条短信:“文件拿到了,你的包……”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个嘲讽的表情包,配文:“早扔了,刚买了只新的,粉鳄鱼皮,比你车值钱。”

蕾雅看着屏幕笑了,那是他们在刺手唯一明线联系人周依晨家里安装的监控,指尖划过屏幕上刺手的头像——那是芒果偷拍的,刺手正被奶油抹脸,脸上还画着歪歪扭扭的乌龟,身上那件价值六位数的卫衣皱得像团废纸。

她发动汽车,破旧的引擎发出“咔咔”声,副驾的油桶晃了晃,草莓糖的甜味混着血腥味飘出来。后视镜里,横滨港的吊臂还在缓缓转动,而她风衣内袋里的文件,边角沾着的铁锈和血,与刺手留在香奈儿包上的鳄鱼皮纹路,在晨光里奇异地重叠——一个沾满尘埃,一个裹着华贵,却都在为同一份名单,舔舐着各自的伤口。

车开出港口时,她摸出颗草莓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像儿子每次睡前塞给她的那颗。她想,等这事了了,得请刺手来家里吃顿饭,用儿子的小恐龙碗给她盛汤——看她会不会把那只价值百万的手镯摘下来,像个普通人那样,捧着碗烫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