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信步而行,目光很快便被街角处一个亮着温暖灯火的小摊子吸引了。那是一个馄饨摊,摊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一对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老夫妇正忙碌地招呼着客人。
摊子周围摆着几张小桌,都己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吃得心满意足,脸上洋溢着朴实的幸福感。
雷音走了过去,那正在擦拭桌子的阿婆一抬头,看到她,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姑娘,可是要吃碗馄饨?老婆子我不是自夸,我们家的馄饨,选的都是最新鲜的上好五花肉,自己亲手剁的馅儿。
这附近的街坊西邻啊,都爱吃我这一口。又鲜又好吃,份量还给得足,来一碗尝尝啊?”
阿婆的声音,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和与真诚,让人心生暖意。
雷音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和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的最后一丝冰冷也被这温暖所融化。她莞尔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让周围的暮色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好,阿婆,那就给我来一碗吧。”
“好咧!姑娘您先坐,稍等啊,这就给您做!”阿婆清脆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和老伴儿忙活开了。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馄饨便被端了上来。那馄饨个个皮薄馅大,晶莹剔透,如同水中的元宝,漂浮在奶白色的汤中。
汤面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蛋皮丝,还未入口,便己让人食欲大开。
雷音拿起汤匙,先是舀了一勺汤。入口的瞬间,一股浓郁而又纯粹的鲜美,便在她的味蕾上炸开。
这汤,竟是用老母鸡慢火熬煮而成的高汤,醇厚而不油腻。古代的鸡,就是鲜美,那股浓浓的鸡肉味,是后世任何调味品都无法比拟的。
她又夹起一个馄饨,轻轻咬开。薄韧的皮里,包裹着满满的、鲜嫩多汁的猪肉馅。那猪肉也好吃,带着一股自然的肉香与甘甜,混合着姜末的清香,口感弹牙,回味无穷。
她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的悠闲与安宁。一碗热馄饨下肚,仿佛将所有的疲惫与风尘都驱散了。
就在这时,邻桌几个茶余饭后的镇民,压低了声音的议论,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哎,你听说了吗?隔壁罗孚县,昨晚出了天大的命案了!”一个汉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命案?快说说!”旁边的人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汉子咂了咂嘴,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就那家开在山坳里的西方客栈,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官府的人今天早上过去,从里面扒出来……乖乖,三十三具尸体呢!一条活口都没留下!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下手这么狠!”
“你不知道就别瞎说!”
另一个看起来消息灵通一些的布衣商人立刻反驳道,“什么丧心病狂!我告诉你,我表弟的表叔,是那罗孚县县衙里专管送菜的,他可听得真真的。
那家客栈,根本就是个黑店,里面那伙人,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专门谋财害命,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折在了他们手里!
要我说啊,这根本不是什么凶犯,这分明是替天行道的大侠!”
“黑店?”这话一出,周围几桌的人都凑了过来,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悲愤之色:“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五年前,我同村的老张家,一家老小去登州投亲,路过那里,就在那家客栈住了一晚。
结果,他家那个才十六岁的大闺女,第二天就不见了。客栈的人说,是姑娘家自己贪玩,一大早上山里去,走丢了。
衙门也派人找了几天,连个影子都没找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哪里是走丢了,分明就是给那群天杀的畜生给祸害了啊!
可怜老张那两口子,到现在还整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呢!”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烧得好!杀得好!这些天杀的,就该让老天爷一道雷劈死他们!”
“是哪位英雄好汉做的这等好事,真是大快人心!”
周遭的议论,群情激愤。每个人都在痛骂那家黑店的罪恶,赞颂那位不知名的“侠士”。
雷音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她缓缓地喝下碗里最后一口汤,心中却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
害人者,确己伏法。可那些被害者,那些如花般年纪便凋零的少女,那些被夺去性命的无辜路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的家人,还要在无尽的思念与痛苦中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