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踹开暗门后巷的腐叶，月光在剑脊上碎成银鳞。东方青苍踉跄着扶住王府角门，指缝间渗出的血在青砖洇开暗红地图。白衣女子解下腰间锦囊，倒出止血散时，指尖被玉佩硌得发疼——那枚刻着"苍梧"的青玉，此刻正发烫似要灼穿肌肤。
"殿下可知，"阿离用剑鞘挑起墙根阴影里的纸人，傀儡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贵府墙根的困仙阵残纹，为何与血手堂的傀儡术同源？"她忽然欺身逼近，剑尖抵住对方喉结，"凌仙宗灭门当夜，东临皇室的护驾铁骑，究竟是来救人...还是来灭口？"
东方青苍喉结滚动，血珠顺着剑脊滴在靴面："家姊临终前...只说护法人脉藏在暗卫营。"他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掉出半块烧残的密信，"三日前收到飞鸽传书，说'碧落'玉佩现世...却不想引来了傀儡师。"
白衣女子拾起残信，焦黑边缘隐约可见"凌仙宗旧址异动"的字样。她指尖抚过玉佩纹路，忽然想起山洞里骷髅女尸紧握的血书——"护法人私通魔修"几个字被指甲刻得深可见骨。"或许当年灭门，不是因为叛宗，"她声音发颤，"而是有人想独占山河令..."
巷口突然传来铁环撞击声，十六盏绘着吞天蟒的灯笼破雾而来。傀儡师的笑声混着骨哨声荡开："东临皇子果然会往老窝里钻——当年凌仙宗弟子就是从这角门逃的，你们猜，是谁提前打开了结界？"
阿离旋身挥剑劈开偷袭的傀儡，却见东方青苍猛地扯下腰间玉佩砸向墙面。青砖应声而裂，露出暗格中半卷焦黑的《凌仙宗志》。"第三根石柱在藏书阁！"他拽着两人冲进侧廊，"家姊说过，破阵图藏在...啊！"
一支弩箭穿透他左肩胛，白衣女子急忙凝出净咒止血。阿离踢开追来的纸人，却在瞥见《凌仙宗志》目录时瞳孔骤缩——"护法人列传"里，赫然夹着半枚刻着"碧落"的玉佩拓本。"你早就知道山河令的秘密！"她扣住东方青苍手腕，"为什么首到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他咳出黑血，指尖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藏书阁，"真正的破阵图，需要两块玉佩共鸣才能显现。而一年前，'碧落'突然出现在黑市...我怕消息泄露，才故意用假玉引蛇出洞。"
傀儡师的怪笑更近了，数十具傀儡从房顶上跃下，利爪在青石板刮出刺耳声响。白衣女子忽然握紧两块玉佩，灵力如潮水般涌入《凌仙宗志》。泛黄书页突然飞起，在众人周围拼出残缺的阵法图——正是凌仙宗旧址的地宫结构。
"生门在东北角！"阿离斩断缠来的傀儡丝线，"但傀儡师封了所有出口，必须有人引开他们！"她将破阵图塞进白衣女子手中，"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可！"东方青苍拽住她衣袖，"傀儡师吞了魔修内丹，普通攻击伤不了他...我带你们从密道走，暗卫营的人应该还守着..."
话音未落，藏书阁方向突然传来巨响。三人转头望去，却见漫天火光中，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缓步走出——她掌心托着的，正是本该在白衣女子腰间的"苍梧"玉佩。
"怎么可能？！"白衣女子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竟不翼而飞。黑袍人抬手轻挥，傀儡师突然浑身颤抖，化作黑雾中挣扎的光点："一群蝼蚁，也敢染指万魔殿的计划。"她指尖把玩着玉佩，"凌仙宗的小丫头，你以为捡到本破书就能复仇？当年灭门的火...可是你们护法人亲自点的呢。"
东方青苍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家姊她..."
"嘘——"黑袍人指尖凝出魔纹，"现在该考虑的，是你们的死法。或者..."她看向白衣女子，"用你的血祭旗，或许我可以留皇子殿下全尸？"
阿离突然将两人推进密道口，剑刃在地面划出炽烈符阵："走！我拖住他！"火光映得她眼尾发红，"当年没能守住凌仙宗，今天至少要查清真相！"
白衣女子攥紧破阵图，被东方青苍拽着跌进密道。石阶下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而上方的打斗声中，隐约混着黑袍人低笑："你以为护法人是殉宗？她明明是带着山河令投靠了万魔殿...可惜啊，她的亲妹妹至今不知道，她姐姐手上可是沾满了同门的鲜血。"
密道尽头的风突然变凉，阿离猛地顿住脚步。东方青苍回头时，看见她盯着玉佩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剑，又像燃尽的灰。远处传来她的剑鸣，混着傀儡师最后的尖啸，而她指尖的"苍梧"玉佩，此刻正渗出细密的血丝，在黑暗中画出妖异的纹路。
"我们去凌仙宗旧址。"阿离忽然抬头看着两人，眼中有决意翻涌，"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破阵图必须毁掉。而那个说我姊姊是叛徒的人..."她握紧玉佩，指节发白，"我要亲耳听她说完真相。"
东方青苍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半枚银哨——正是方才在暗格里捡到的。哨音清越，竟与血手堂的撤退信号诡异地相似。他望向密道深处的微光，声音低沉："暗卫营第三队，听令护驾。若我死在凌仙宗，就把这哨音...传给东临皇室最暗的角落。"
白衣女子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净咒微光拂过他伤口："活着才能查清真相。"她指尖凝出清灵术式，在两人掌心各自画了道护身符，"凌仙宗的清灵阵能克制魔修，等会你跟着我走，别松开手。"
远处的动静渐渐平息，阿离的剑脊抵着墙滑坐在地，衣襟浸透鲜血。她摸出怀中焦黑的信笺，借着月光看清最后几行字——"护法人携碧落叛逃，余孽皆葬凌仙谷"。字迹边缘有泪痕晕染的痕迹，落款处盖着的，竟是东临皇室的秘玺。
"原来如此..."她低笑一声，将信笺折好藏进衣领，"东方青苍，你最好没骗我...否则凌仙宗的血，总要有人来偿。"
密道尽头的石门缓缓开启，月光混着晨雾涌入。白衣女子踏出第一步时，脚踝突然被什么抓住——是具穿着暗卫服饰的骷髅，手中紧攥着半块刻着"碧落"的玉佩，与东方青苍怀中的拓本严丝合缝。
"这是...家姊的贴身暗卫。"东方青苍瞳孔骤缩，"她当年明明跟着姊姊去了凌仙宗旧址...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白衣女子蹲下身，发现骷髅颈间挂着凌仙宗的弟子牌，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护法人命我持碧落引开追兵，苍梧己托孤..."她猛然抬头，与东方青苍对视的瞬间，远处传来晨钟轰鸣，惊起遍野鸦鸣。